黑暗中登时又出现一黑袍人,不知他何时现形,又打哪儿来,声音听着老态龙钟,背脊佝偻,只有明烛一半高。
压下心头震撼,明烛控制住下意识要去握剑的手,冷静道:“还魂真言草。”
黑袍人忽然诡异地笑起来,吱咯吱咯,听着仿佛要断气,他伸出来三根手指,皮肉苍老而褶皱:“灵石,三万。”
明烛一时半会没了下文。黑袍老人似是看出来点什么,敛了笑意:“并非消息,而乃灵药本身。看得出来,小友诚心想做这桩生意,老朽无意为难,念在……我与你有缘,便宽限三日罢。”
“三日之后,若不见小友——”
“好。”
明烛打断了他。
下一刻,黑袍人化作黑雾飘散。
明烛转身推开了木门,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地下河外围街道,而非来时那条路。
日间地下河不如夜里热闹,沿排黑衣摊贩对凭空出现一人的事早就见怪不怪。
明烛迈开不知何时麻木的腿,循着记忆朝月耀住处走去,高悬的太阳使他感受到了热意,四肢逐渐回温。
月耀在耳边惊叫,双头狼伏地低吼,由远及近朝他们奔来。
他恍然惊觉,自己握剑的手颤得厉害。
容不得犹豫分毫,他拔出剑来,剑刃上燃起浓黑的魔气,四周温度骤降,初秋渐而枯败的草地凝起了一层白霜,月光洒落。
“退后,回去树上。”
明烛冷声说。
月耀比他出声更快地爬上了树:“怎么这么快会被发现……”
“呜——”
双头狼两只狼首一齐低吼,所过之地皆被他淌着的涎水与毒液弄得枯焦,四蹄踏得碎石飞溅。它转眼便闪至明烛身前,忽然如人立起,两条有力的后肢朝前一蹬,张大了腥臭的嘴。
明烛侧身避开,足尖点地借力跃向左侧狼首,横剑一削,却被这牲畜摆动着躲过,飞溅出的涎水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
浑厚的魔气劈落它几缕毛发,仅仅凝神的功夫,双头狼又冲至身前,猛地甩头,毒涎如箭喷出,将明烛的衣袖腐蚀出数个窟窿。
未等他站稳脚跟,右边狼头直逼面门,獠牙利齿裹挟着腥风扑面,明烛以铜剑硬生生抵住其下颌,却闻“咔擦”一声——剑被咬了个粉碎!
又碎一柄。
明烛心中烦闷,旋即对准那狼头上的眼珠,抬手打出一掌魔气,接着猛朝后退去,避开迸溅的血浆。
双头狼厉声嘶吼,失去了一边双眼,独剩一侧能视物,愤怒和剧痛使它如无头苍蝇般甩着脑袋到处乱撞,近乎发狂。
月耀在树上看得心惊肉跳,时不时掐准时机往底下扔两张爆破符,然而那狼妖肉身之坚硬,并不因此伤到分毫。
明烛失了剑,双头狼失了一对眼睛,一人一狼周旋许久,战况落入僵持。
沈长微赶到此处时,恰逢明烛抓住了时机,以魔气绞下来一颗狼头。
不去看那狼妖,只见人没出事,他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下一秒,只剩一个脑袋的狼妖爆发出尖锐的嚎叫,响彻整座大妖山谷,枭鸟四散,自林间惊飞。
沈长微好容易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心跳如雷,生怕又招来什么惹不起的妖物。
明烛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竟然还能抽空看他一眼,讶异道:“你怎么来了?快躲好。”
沈长微低头嘟囔一声什么叫我怎么来了,又抬头,吼他速战速决。
兔起鹘落间,明烛再打出一道魔气,直逼剩下那狼头的眼睛。
双头狼妖终于奄奄一息,明烛抬头,叫树上的月耀下来亲手杀死取内丹,沈长微瞥了一眼,见她神情怪异,挨在身侧的手攥的很紧,似乎拿了什么东西。
“你手里拿了什么?”
“没什么。”月耀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忽然狂奔向前,银光一闪,她从袖中抽出来一把匕首,猛地朝瘫倒在地的狼头扎去。
狼妖被明烛用魔气捆了个五花大绑,牢牢压制,最后不顾一切地濒死挣扎,忽地自口中呕出来透明的黏液,尽数喷洒至月耀身上、脸上,她大叫一声,抬手去擦,可无论如何都像徒劳,粘液死死扒住了她裸露的肌肤,任凭如何努力,都黏在脸上。
有如靡靡之音的蛊惑响起,从四面八方涌来,回声似乎响彻了山谷,震荡着每个人的心。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吧……
你都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