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陈启泰踉跄地跑过来,老头喘着粗气,下巴上的山羊须因恐惧而颤抖,“姚大人可别听林世濯胡吣,证据不是我拿着!您明察秋毫,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好好好,您先别急,林大人肯定是因为证据丢了才说出这种话,”姚铎安慰陈启泰,“昨晚您是否在大理寺?”
陈启泰点头:“在。”
姚铎点点头:“那在林大人将证据锁好之后,您再碰过壁格吗?”
“绝对没有!”陈启泰大呼。
“可您怎么知道林大人是何时将证据锁进壁格的?”姚铎的笑容阴冷,看向林世濯,“林大人,你锁好之后,是还告诉了陈大人一声吗?”
林世濯冷哼一声:“自然没有。”
陈启泰感觉颈后一阵恶寒。
姚铎眨巴眨巴眼:“这可不好啊陈大人。在场都是办案的高手,皆是见证。您刚才说漏了嘴,跟下官走吧。”
盛誉一直站在姚铎身后,冷眼旁观大理寺中发生的一切。从进了大理寺的门,听见林世濯说的那些话,盛誉就觉得这都是安排好的。
怎么这么巧?姚铎进门的时候,林世濯正好与陈启泰吵起来,顺势牵出证据丢了的事。姚铎当着众臣的面审陈启泰,这老头估计是吓坏了,对方挖个坑就掉进去了。
——正好收网。
“成蹊,你愣着干嘛?还不护送陈大人去诏狱?”姚铎笑眯眯地站在台阶上,盛誉只觉颈后生风。
“属下遵命,”盛誉走到陈启泰面前,示意他跟自己走。
陈启泰眼里灰暗无光,他楞楞呆呆,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他明明没有拿,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跟盛誉到了诏狱。
盛誉没有给陈启泰上刑,反而将他带到了接待间,给他斟了杯温水。
盛誉将门关好,提醒陈启泰:“大人不要紧张,我们说的话,别人听不见。”
“我真的没有偷证据……”陈启泰捧着杯盏,他是很渴,但他不敢喝锦衣卫递过来的水。
盛誉拿过他手中的杯子抿了一口,示意陈启泰水里无毒。他在陈启泰对面坐下,语气十分平和:“我相信不是你拿的。”
矮胖的小老头一听,察觉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
陈启泰赶紧解释:“盛大人,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姚大人就要抓我。我我老糊涂了!”
盛誉看他这幅样子,忽然就明白姚铎与林世濯为什么这么着急地抓他。
陈启泰与花从文都是淮州人,与容家还有姻亲,与鄞都四大家关系匪浅。另外陈氏出了三代进士,是远近闻名的书香门第,而且今年陈启泰两个儿子也参加了科举。
盛誉问:“大人的长子,考了几年科举?”
陈启泰掰了掰手指:“今年是第四次。”
“寒窗苦读十多年,很辛苦吧?”
“读书科举,哪有不辛苦的,”盛誉态度温和,还跟他聊家常,陈启泰紧绷的心弦缓缓放松,“年复一年地读书,到老终有考上的那一天。”
盛誉看到他眼底含着的泪,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就没想过让公子干点别的?你本身就是大理寺卿了,帮公子找份差事,应该也不是难事。”
陈启泰使劲摇头:“我若帮他做官,对那些一辈子苦读书考科举的人不公平。我们陈家本来就不是辉煌多少年的豪门,祖上靠读书科举才有的今天。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违背祖宗。”
盛誉观察陈启泰的表情,并不觉得他会是姚铎、林世濯所期待的“嫌疑人”。反而他认为,林世濯说他偷证据是诬告,实则是为了将他推下大理寺卿的位置,自己好上位。
盛誉有这样的直觉,但他不能完全相信陈启泰,在鄞都当一辈子官的人,总会比他这个从边疆来的武将懂得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