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玉佩裹了一层脏,在沈鹤亭的腰间晃啊晃。
满目满地都是尸体,他踢开烦人的手臂,快找不到几个空下脚了,在令自己讨厌的人胸口狠狠刺了几刀。
他远远地睨了一眼李怀璟,有些人装的人畜无害,拿起刀来比刽子手还果断。
他们分散在前厅的各个方向,纷纷踉跄地站起来,跟着沈鹤亭走向华安。
他们才是寻着血腥味来的豺狗。
铠甲碰撞的声音从厅外袭来,盛誉看了一眼,抬声音问沈鹤亭:“主子!华安的兵到了!”
“废什么话?”李怀璟反问道,用脚尖挑起一把剑,横着插入门闩。明晃晃的剑淌着血光,他转过身,望向台阶下的沈鹤亭。
沈鹤亭一步步走上台阶,提着他那把杀千人剐万人的刀,狞笑着逼近华安。
“知道为什么把你留到最后吗?”沈鹤亭的刀点地,扫去桌上的碗筷,坐在华安对面,揪着他的头发把人拉到自己面前,冷道,“我有话问华副将。”
华安目眦尽裂,被他吓得抖如筛糠。一个时辰前还热热闹闹的寿宴,莫名其妙来了五个不速之客,杀了一屋子的人,现在又来找自己寻仇。
但他已经提不动剑了。
沈鹤亭的眼睛太恐怖了,与噩梦里一直追逐他的恶鬼一模一样,华安真的怕也真的后悔,涕泪横流地哭诉道:“四公子我错了……”
李怀璟听见声音,狐疑地向华安看去。
“良禽择木而栖,你没错,”沈鹤亭哼笑,抬脚踩在华安的喉颈,把人怼进座位的直角里,低沉的声音从他嗓间挤出,“你主子是谁?”
华安痛哭流涕,他双手抱着沈鹤亭的足腕,想撅开一个能让他喘上气的缝隙,濒临窒息的人手用不上劲,华安憋得脸色赤红。窸窸窣窣的水声从他下/体传来,华安失禁了,在沈鹤亭的注视下使劲地摇头。
沈鹤亭的眸中陡然燃起异样的火焰,他一手提起华安的领子,踢开桌案,托着人拉下台阶。他瞥一眼门外攒动的人头,用刀抵着华安后心,愤怒地咆哮道:“说!对你的兵,对李氏的王孙说,是谁传令给你不准开城门,害得靖州百姓流离失所?!”
门前守着李怀璟、盛誉、卫缄和宋衷。他们刀挂前堂,成为阻隔沈鹤亭跟竺州守备军的最后一道防线。
华安被迫向前,豆大的汗珠挥洒如雨,步履颤颤,牙关崩碎,他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大喊道:“是我,华安!”
嚓!
血光飞溅。
沈鹤亭挥刀砍掉了华安的右手臂。
华安疼得摔倒在地,沈鹤亭哪里允许他就此安息,强把人拎起来。可他一松手,华安就往下倒。
沈鹤亭踹了一脚他右臂的伤口,疼得华安哇哇乱叫。他用刀侧拍了拍华安的侧颊,冷道:“你是早该死的叛徒,但我给你机会,想让你活——为什么不说实话?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凭什么都死到临头还要替他们扛罪?!”
华安挣扎着,疼得几欲窒息,他仰望沈鹤亭的眸子,露出一个还算慈爱的笑容:“你长得真像你父亲,也是……真的畜生……”
“少放屁,”沈鹤亭用刀点点华安的左臂,咄咄逼人道,“现在你的兵就在门外,你就是爬,也得必须把你知道的真相,全都给我吐出来!不要再替那个人遮掩,否则我就剐了你,扔出城喂豺狗。”
华安艰难地伸出左臂,在沈鹤亭的压迫之下匍匐前行。
沈鹤亭怒斥道:“我问你,是谁自毁长城害的靖州枯竭,大瀚国土遭夷人践踏?是你华安,还是另有其人?!”
华安涕泪横流,像个蛆虫在地上蠕动。
“自然是——我华安——”
血腥味再次袭来。
李怀璟冷眼旁观一边甩了一只手臂,而华安仿佛挨了雷劈的虫,扭曲地呕吐出来,哕了一地的秽物。他与其他萧府旧人一样,因为身子染了疲惫,内心便毫无波澜。
沈鹤亭大喝一声:“为什么?!我父兄待你不薄!”
华安回眸深深地望着沈鹤亭,他眼里滚落了泪水,濡湿了地毯。他紧紧咬着下唇,用胸口蹭着地面向前爬。
沈鹤亭不死心地冲到华安身边,一手将他拎了起来,在他耳边破喉喊道:“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刀尖找到华安的后心,刺破了他华丽的衣服。沈鹤亭的凤眸猩红,咽口唾沫滋润嘶哑的嗓子,此刻仇恨冲上头顶,经年的哀恸让他此刻怒不可遏:“六年前,萧府的大火是谁放的,定北王萧元英,到底是谁唆使弘治杀的——”
华安奋力向前跑,竭尽全力对李怀璟喊道:
“燕王,是他杀了你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