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祉是花从文见过最独特的女子——不慕富贵,敢爱敢恨,为了建功立业甚至逃了与青梅竹马萧元英的婚礼。后来她说爱自己,花从文信了。
结果发现这都是梁祉为了借种而编织的谎话:她心里的人只有萧元英,但他无法让她调到鄞都作将军,梁祉便另寻高枝,借一个孩子攀上花氏的高枝。花从文下定决心与梁祉断绝关系。
萧元英功高震主,皇宫与定北王府剑拔弩张,梁祉一早就预料到他的败局,便带着孩子投奔花从文。他瞧着远道而来的母女又心软,心道认了,罢了。
他将她们安置在后院,眼不见心不烦。可梁祉不安于室,非说伯卿的死是他花同尘一手炮制。整日指着鼻子骂他是奸佞之臣,他听得耳朵起茧子也没有反驳一句。
他天真地以为女人的火气终有一天会熄灭,只要他能忍,就熬得到她放过自己的一天。
没想到梁祉竟然去问罪陛下。为了萧元英连自己的、孩子的未来都搭进去。
“疯女子,我早就说过,世上安得双全法。贪心不足蛇吞象,谁也救不了你。”花从文支撑不住,蹲下来双手抱着脑袋,叹息接连不止,“我足够对得起你们母女。”
花纭目眦尽裂,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心脏似乎要跳了出来,这些话足够让她的世界崩塌。
原来李怀玉说的都是真的,梁祉真的为给萧元英求情而去见了弘治。她也因此与花从文反目成仇。
这正好解开了花纭的疑问:梁祉骂花从文是奸臣,因为她怀疑他与萧元英的死有关。
花纭能从娘的手札中看出她与萧元英的关系不一般,但没想到母亲竟然是萧家未过门的王妃。梁祉与萧元英之间的羁绊居然这么深,即便萧元英再娶、儿女绕膝都不曾将她忘记。
“……原来我只是她攀高枝的工具,怪不得,”花纭无奈地摇头,惋惜道,“娘生养我,她的所作所为我没资格评判。”
嘴上这么说,花纭心里不免怨怼。她敬佩娘为了前程不择手段的魄力,她亦不齿于梁祉与萧元英藕断丝连。
这尤其对定北王妃不公平,她为萧家生儿育女,甚至为生下萧旻而丧命。所有人都说她与定北王伉俪情深,萧王为了王妃不曾纳妾,只有她自己清楚,丈夫的心里没有她。
真是同情心泛滥了,花纭不屑地想,自己什么身份还去同情素未谋面的定北王妃。
花从文将铁锹又递给了花纭:“挖还是不挖,你自己决定。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花纭握住了木把手,瞪着鸢尾花默不作声。她像一株被太阳晒懵的兰花一般垂着头,天平的一边是她想要的权力,另一边是她重要的人。
铁锹的尖往土中深入一寸,就有个声音说:
“真的要放弃四哥?他陪你长大,捧你成为太后,每一次都用命保护你,你什么都没能给他就算了,现在还要为了自己而抛弃他吗?亏不亏心啊!”
与此同时沈鹤亭在李怀玉手下受尽屈辱、折磨的样子又在她眼前挥之不去。被血浸透的眼睛瞪着她,要把她的心看穿了。
花纭犹豫,又松开了手。她瞪着铁锹手柄,对那个声音说:
“可这是我的人生。我选择了四哥,就要失去我的未来。听天命让他活不活,他好不容易活下来,就要跟他回靖州,我去相夫教子吗?他还能拿到兵权,还能过原本萧旻的人生吗?不,这根本不可能,无论下一任皇帝是谁,都不可能对他委以大任。”
花纭双手握住铁锹,挖开了鸢尾花田。
泥土一层层地掀开,逐渐显露出埋在地下的柏木箱子。花纭汗涔涔,最后跪在地上,徒手拨开箱子上的泥土。她回头望着花从文,朝他伸手:“钥匙。”
花从文不再多废话,把钥匙递给她。
花纭累得喘粗气,拧开了铜锁。木香打开时,一股陈腐的气味扑向她。
花纭怔然看着木箱里的东西,瞳仁因为恐惧而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