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酒囊饭袋,”花纭剜了李怀琪一眼,“六部递上来的奏章快堆成了山,哀家一遍遍地派人去王府就是看不见他李怀玉的人!监国监国,国在他手里简直一团糟!”
一直憋着屁不放的李怀琤颤颤巍巍地走出来,疯狂地朝李怀琪使眼色,开口之前还有些犹豫:“娘娘,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花纭:“要真是不当讲的话,你也就不问了。”
李怀琤尴尬地笑:“娘娘,七哥监国一职,毕竟是先帝钦点……”
“传旨,革李怀玉监国一职,”花纭打断李怀琤,“天下在他李怀玉手里,乱得像一锅粥。他怎么能继续监国?先帝在天之灵,必会同意哀家所做。”
李怀琤感觉像是被太后扇了一巴掌,悻悻地退回去。
“下海捕文书,将罪奴沈鹤亭抓拿归案者,赏千金。”花纭缓缓地舒出一口气。
李怀璟心里不舒服,余光注意到太后冷漠的神情,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花纭拂袖而去。
“娘娘!请留步!”
李怀璟匆匆追上花纭,朝她身边的孔环试了个眼色,待他走后才放心。
当然,孔环在宫中这么多年,早就练成了耳听八方的能耐。光看李怀璟的口型,就能猜到他说什么。
“臣没想到林世濯今日会那样,娘娘您莫怪。”李怀璟鞠躬赔罪,“其实不只是林世濯,诸臣都想听您个解释。林世濯当这个出头鸟,并不是想与您唱反调,就是想——”
“哀家都明白,你不用为他解释什么。”花纭一手扶着墙,像一株没力气的荷花,“本来哀家也没有要罚他的意思。”
李怀璟歉疚道:“是臣误读了。”
“哀家也没想到今日竟是他来当这个出头鸟,”花纭想了想,“也对,他是林世濯。”
李怀璟问:“《庭花记》……您打算怎么处理?禁吗?”
“把市面上能找到的话本都烧了,南曲也不要再唱了。”花纭皱着眉,“别太过,毕竟不是掉脑袋的罪过。”
李怀璟:“要不要臣去查是谁写的?”
花纭摇了摇头:“别把力气花这上。”
“臣明白。”
“北疆一切都好?”
李怀璟说:“回娘娘,一切平安。”
“毕竟你还是北疆总督,”花纭摸了摸他的脸颊,“多费心。”
李怀璟顿了顿,红色就从耳根弥漫到了脖颈:“都是臣应该做的。”
孔环疑惑地瞪着他们。说的什么无所谓,只是太后最后那个动作……略显暧昧。
—
李怀琪被推进了宗正寺。
他抬头看着阴森森的屋子,裹紧了披风,最后找了个角落坐下。
风穿过房间,留下的声音像男人的哭嚎。门轴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似是冤魂的怨诉。
房中荒草丛生,石板破碎不堪,缝隙间挤出几缕枯黄的野草,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仅有一点烛火飘忽不定,光在墙壁上诡谲地舞动。
他闻见腐朽的气息。他擦了擦鼻子,四脚并用爬向不远处的梳妆台。李怀琪拂去上边厚厚的灰尘,凝视镜中的自己。
他厌烦地皱眉,迅速挪开了目光。
上次进宗正寺是什么时候?他掰手指头算算,大概是八、九年前了……
忽然,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怀琪顿时警觉,贴墙站起来,顺着声音向内殿挪步子。
“咳——咳!”
李怀琪汗毛直立——有人!
按理说,宗正寺里只有他一个。这地方是用来关押犯了错的宗亲的,而上一个被押在宗正寺的,还是裕德太子!
裕德都死多少年了!
李怀琪心脏咚咚跳。
他越往里,那个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他侧头往里看,隐约看见了一个蜷曲的背影。
李怀琪的手悄悄地溜进怀中,摸到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