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璟急道:“既如此,你更应该谨慎一些!我们好不容易到了今天的位置,不能前功尽弃!收手!我们今晚就回北疆!鄞都乱成什么样都与我们无关!走!”
“那殿下为何要让臣来鄞都?”盛誉将李怀璟看得透透的,“您猜到自己没法把太后请下台,到手的鸭子快飞了,就着急忙慌地劝臣退兵?”
“本王禁不起错,”李怀璟低下头,“如果连你都搭进去,本王怎么办?一切从头再来?本王耗不起!除了你,本王还能信谁?”
盛誉笑得极其讽刺,他连连叹息。
“奉承的假话臣说不出,但请殿下放心,即便臣输了,也不会把殿下供出来。”盛誉转身向营地走去。
李怀璟攥着盛誉递过来的黑布,叫住他:“成蹊!你以为我怕的是你供出来我吗?”
盛誉顿住,疑惑地望着他。
“我只是心疼……罢了……”李怀璟问,“这场仗,你有几成把握?”
盛誉神情淡然:“没把握。”
李怀璟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把握你打什么?拿自己的兵开玩笑?就不怕输到连底裤都不剩?!”
“这仗本来就不是为了打赢,”盛誉说“仅仅是为了让禁军内部大乱,逼他们互相攀咬罢了。冉楼拒不出兵,懿旨在后逼的越紧,他就会越快被手下推下台。”
李怀璟一听就不耐烦:“鬼知道禁军内有多少李怀玉的人?那种人精,难道猜不到小太后这点伎俩?你怎么就保证时局会按照你们的计划进行?”
“臣保证不了。”盛誉皱着眉头,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竹筒递给李怀璟,“两日前,臣收到沈掌印的密信,他告诉了臣楚王目前所在。”
李怀璟拆开竹筒,只见上面如同长枪大戟般凌厉的字迹,写了“麟州岛”三个字。
盛誉不紧不慢地说:“楚王藏匿在麟州岛,与我们原来的藏身之处相隔不过一百里,如果继续躲在海边,被禁军围杀是迟早的事。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主动出击。”
李怀璟把信件折回信筒还给盛誉:“既然李怀玉又有兵又有人,当初他就该留在鄞都继续做监国,以他的能耐,自己做皇帝……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什么要放弃鄞都的一切玩失踪?我不明白。”
盛誉说:“或许……楚王也是听命行事。”
李怀璟缓缓抬起头,目光迎着盛誉,好像什么都没听懂。盛誉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在李怀璟身上停留片刻。
关于弘治遗诏的猜测,他从没与李怀璟说过。盛誉确信真正的遗诏不在李怀玉手中,但是否在李怀璟手中,他不确定。
“殿下决定了吗?如果现在回北疆,还来得及。”
李怀璟摊开手上的黑布,模仿盛誉也给自己脸蒙上:“像吗?”
盛誉弯了弯嘴角,说:“明日您跟着臣就好。”
李怀璟敛眸,若有所思。
盛誉拍拍他肩膀:“找地方把衣服换,该干活了。”
—
“嗖——”
一排排着火的箭犹如一把巨大的刀,划开了北大营的营地。哨兵赶忙敲锣向中军大帐递军情,还没跑两步,就被一箭穿心。
营地内火光冲天,士兵痛苦的嚎叫震耳欲聋。在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冉楼神情淡然,双手交叉搭在沙盘边缘上,他目光阴沉,盯着对面来回踱步的东大营统领骆倡与神机营统领余执。
骆倡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靴子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忽然他猛地停下,看向冉楼,厉声问道:“敌军都打进家门里了,为何迟迟不出兵?!”
冉楼就跟没听见似的,泰然自若地抿了口茶:“骆将军,莫急。”
骆倡大骂:“不急不急,敢情死的不是你手下的兵!太后连下三道懿旨,让你冉楼出兵,你为何迟迟不动?你要拉着我们一块抗旨吗?”
“报——报——敌方头领向我军下战书!”
哨兵走上前来,将沾满血迹的信递给冉楼——
“尔自恃禁军之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似有吞吐天地之能。怎料真临战事,畏战不前,形同鼠辈,原形毕露,令天下人笑掉大牙。”
俊秀清丽的楷体字与侮辱嘲讽的话语结合在一起,逼得冉楼心里顿时翻滚一起无名火。骆倡与余执围上来,三人的脸色难看如铁。
“一个无名小卒,竟能骑到我们禁军头上拉屎!”骆倡猛一拍桌子,“打!必须打!就这你还忍着不动,你冉楼就他妈是个孬种!”
“只要出营,不就是正中了对方圈套?”冉楼食指差点戳在骆倡脸上,“对面递过来这封信,就逼你出营,你带兵出去啊!还没见着一块黑头巾,就让人家削掉了脑袋!”
余执拦住骆倡:“冉将军说的在理。这可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们手下有火铳。这几日我命手下严查火铳数目,大概猜到了对面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