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昭白粗略扫了眼,确实是最寻常的平安符。
天守仙宗的弟子自小养在宗内,总是带着股难脱的稚气,可这尤公子眉眼沉稳,透着仙风道骨之姿,不像是哪个宗门的弟子,倒像是自己某个云游的师叔。
但这张脸却是陌生的,西岭昭白确信自己在天守仙宗这么多年,哪怕是各宗出席的武秀大会上,都并未见过这张面孔。
西岭昭白轻轻蹙眉。
尤公子感知到西岭昭白探究的视线,抬头望过来,目露疑惑:“姑娘瞧着有些眼生,是这村里头的人么?”
西岭昭白弯眸笑了起来:“我叫西岭昭白,游历到此处,在此借住几日。”
“原来如此,”尤公子脸上的戒备少了几分,“谷田村民风淳朴好客,我也是流落至此被他们收留的。”
“我看姑娘的衣服,是天守仙宗门内的弟子?”他又从一旁抽了一张黄纸,行云流水地提字递给西岭昭白:“真是有缘,凑巧我也会些符术,给大家写点平安符求个吉利,你收下吧。”
西岭昭白没推辞,将尤公子给的平安符叠好收了起来。
尤公子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境。
这副样子不似作假,要不就是他误入境内太久,精神认知已经被境影响得很深了,要不就是……他原本就是被境主人幻想出来的人。
“尤公子原本是哪儿的人?”西岭昭白问。
尤公子轻轻摇头:“抱歉,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记得自己受了伤,可能是伤着脑子了吧,之前的事情都没什么印象了。”
是这样的,入境的人会一点点淡忘入境前的事,并且境会篡改人的记忆,使其看起来变得合理。
西岭昭白大概明白尤公子的情况了,于是冲他点点头,谢过了他给的符纸,先回妇人屋里休息了。
妇人见西岭昭白回来,笑盈盈地问:“姑娘你是出去看尤公子了吧!”
西岭昭白惊奇:“您怎么知道?”
“你刚一进门就闻见身上的药草味喽,”妇人说,“尤公子经常会去山里采药草回来烧成丹药给我们,整个人都透着股药草香。”
西岭昭白闻了闻衣袖,确实染着淡淡的草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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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染着草药味让西岭昭白有些不自在,睡到半宿就醒了。
醒来闻见的却不是那淡淡的草木清香,而是烹煮时扬起的肉汤味。
西岭昭白坐起身,床边的窗没有完全合拢,透过窗缝,西岭昭白看见村子较为中心的位置,好多人围着一口大锅坐成一圈。
就像人做梦,在境里面出现不合常理的事情很正常,西岭昭白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得很,又躺回去睡着了。
好在醒来时还记得这茬,同妇人一起吃早食的时候,西岭昭白提了一嘴昨晚村子里烹煮食物的事情。
妇人一脸狐疑:“夜里怎么会有人烹煮食物呢?况且我们村没人有那般大的锅子,姑娘你应该是睡糊涂了吧。”
“那应当是我睡糊涂了吧。”西岭昭白抿了口茶,苦涩的清香溢满口腔。
妇人也没往心里去,一股脑地给西岭昭白塞了不少吃食,就回屋休息了。
妇人走后,西岭昭白没再吃剩下的东西。
一来是像她这样的修士对吃食的需求极低,哪怕三日不进粒米也不会有大问题,二来是,这妇人有问题。
西岭昭白本就没打算从妇人那里问出什么,妇人的回答却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因为昨晚,在窗户往外眺望时,西岭昭白在人群中望见了妇人。
当时因为隔着挺远的距离,看不清妇人面上的表情,但根据衣着身形她就能断定妇人的身份。
也不知是不是感知到西岭昭白的视线,昏沉黑夜里,妇人有些迟钝地抬头,望向了自家屋子的方向。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西岭昭白的回忆,妇人的房间却没有传出动静,西岭昭白站起身去开了门。
出乎意料,来的人是尤公子,他似乎是匆匆赶来的,还喘着气,一头长发略有些凌乱。
他对着西岭昭白露出一个略有些抱歉的笑容:“很冒昧来打扰你,昭白姑娘。”
西岭昭白让出一个身位:“尤公子进屋说话吧。”
尤公子摇摇头:“我来是想要请求昭白姑娘的帮助,事情比较急,我长话短说吧。”
“村里有一个老人今早起来就病了,病症格外古怪。”
“先是高烧不止,说胡话。家里人给他擦拭身子才发现,他身上长出了很多与人脸相似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