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亮烛火,黑漆漆的一片,单薄的被褥根本盖不上地面的冷硬。
青煦坐起身,黑暗并无影响鲛人视物,她看见捉她的那条黑蛟就倚着不远处的墙壁,两手环胸,半靠半躺着睡下了。
当时在水中,这条黑蛟化作本体靠近时,其实是冲着她皇姐的方向去的,他原本要掳走的目标,是皇姐。
皇姐也看到了黑蛟,情急之下一把将她抓了过来挡在身前。
皇姐是冷静果断的,她做出最优的决定,保住了最高贵的纯血金鲛皇室。
比起让皇姐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耗费全族心力去营救,只需要处理掉一个杂鳞的她显然要简单得多,不是吗?
青煦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抠紧了褥子。
“半夜不睡觉杵着干嘛?”
青煦吓了一跳,望向黑蛟,他还是闭着眼,维持着睡觉的姿势。
也是,依着他俩的关系,睁着眼睛对视才尴尬。
鬼使神差地,青煦问他:“你抓我也是为了珍珠吗?那很可惜,我哭不出珍珠的。”
黑蛟睁开眼,黑暗中,那双暗金色的眸子盯着青煦。
金色的眼睛象征着不详,是那些长于黑暗之中的邪恶种族特有的瞳色。
他说:“我带走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族人。”
抓着被褥的手猝然收紧,哪怕知道对方是在撒谎,青煦的心不可避免地一阵狂跳。
黑蛟还在继续说着:“金鲛与黑蛟原本各居碧海一方,后在黑蛟全族的帮助下清除碧海妖魔,却独占碧海为王,将黑蛟全族驱逐。”
“她们自诩为高贵的王族血脉,将我们贬成低贱的反贼,可她们凭什么?”
黑蛟的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他起身走到青煦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你甘心吗?永远活在你皇姐的阴影之下,成为金鲛王族的牺牲品。”
他指尖在地面轻叩,一声一声,像是夜里起伏的浪潮:“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如此完美的存在,我愿意辅佐你,成为碧海下一任的王。”
黑蛟话刚说完,就掩唇呛咳起来,一大口血被他重新咽了回去,他用手背拭去唇边的血迹,整个人苍白一片。
“可、可是,”青煦不免紧张起来,“我混着黑蛟的血,金鲛不会认可我的。”
“能够包容一切的,才最适合做碧海之主不是吗?”黑蛟眼睫轻垂,“质疑你的、反对你的,我都会为你扫除。”
……
“咳…… 西岭皇帝对这个女儿确实极为看重,守候在山下的金甲军足有百人,个个武装齐全,一见鹿隐便齐齐下跪:“恭迎公主!”
西岭浅出行从不坐轿辇,一名金甲军牵着她的白马上前,鹿隐接过缰绳,干脆利落地翻身上了马。
此处地势高坦,鹿隐在马背上远眺,依稀看见西岭皇城的一角。
她在马脖处轻拍了几下,策马而去:“回宫!”
白马在前头疾驰,金甲军队伍浩浩荡荡紧随其后。
一路上都格外顺利,鹿隐入了宫后,早已守候在一旁的侍从将马牵走,在另一个宫人的带领下,鹿隐直接去到了西岭皇帝的宫殿。
可还未进门,就有一妇人围了上来,上上下下将鹿隐打量了个遍,她这才松了口气:“公主啊,您可算平安回来了,可让老奴担心坏了。”
这妇人被叫作刘娘,是从小照顾西岭浅长大的养娘。
“公主这是要去见陛下?”刘娘问。
鹿隐点了点头,道:“自是要去向父皇报平安的。”
这具身体自打进了宫里,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与鹿隐争夺掌控权,代替鹿隐做出了大半部分的决定。
且一直有种低迷阴沉的情绪,尤其是当提到西岭皇帝时,更是像被巨石压在心上,沉闷得喘不上气。
鹿隐知道,这是西岭浅本人残存的意识。
“公主刚刚回来,还是先去休息吧,”刘娘脸色有些不自然,有些局促地说,“陛下此时不在清正宫内。”
鹿隐当然注意到了刘娘遮遮掩掩的样子,她抿着唇没说什么,跟着刘娘回了西岭浅的寝殿。
西岭浅的寝殿富丽堂皇,无数奇珍异宝堆砌,任一摆件都是价值不菲的稀罕物,足以见得西岭浅这个公主深得宠爱。
刘娘忙前忙后为她熬制滋补的药汤,因这具身体瘦了些许心疼得不行。
鹿隐在寝殿里住了好几天,有小侍从过来送了成箱的莹白珍珠,说是陛下赐给西岭浅用来做饰品的。
还有西岭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陆续带着礼品过来探望。
但唯独这位皇帝本人,连着数日都没来看过她一眼。
不是说是这位皇帝最为宠爱的独女么?怎么西岭浅回宫这么些日子,都不见皇帝亲自来关心?
鹿隐有些看不懂这对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