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史遇刺一事由于在场人众多,且陆若星跳湖时人们都看到乱箭射向水中,把湖水都染红了。这件事消息根本捂不住。
几乎是在一夜间,整个江城的人都知道陆若星刺杀周长史,为父报仇,当场死亡!她的护卫抢夺尸体后跳湖消失!
“天呐,陆若星的爹竟然是陆开!她和陆小才子是兄妹!”
“不对不对,陆小才子今年十三岁,那陆若星也十三岁!”
“或许是双生,或者庶出?”
有人摇头,幽幽说到“有没有一种可能,陆若星就是陆小才子?”
……
这种猜测在第二天就被证实了。
因周漠韬被刺杀一事,石巡案不得不推迟行程,留在江城连夜调查。事情查起来并不难!既然刺杀的源头是陆开之死,那就先调查陆开的事。但奇怪的事出现了。
陆开并没有死,只是病的严重,且监狱环境太差,没有医药,快死了。他身上的罪名看起来唬人,实则证据漏洞百出。第二天清晨,陆府解封,陆开就被送回家中。
也是这一日,天气阴沉,厚厚的乌云密布。
棋星楼前,澄心湖畔,一个面容憔悴的老翁,赶着一辆牛车,来到湖岸边。牛车上躺着一个人,脸色蜡黄,似乎在昏睡。赶车的老翁将白幡放于湖边,他没有痛哭,也没有哀嚎,只是周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悲伤。
老翁安静的将带来的祭品摆在岸边,红艳艳的梅子和樱桃,蛋黄碎玉糕,还有七彩琉璃棋子和青玉棋盘。棋盘上刻有陆之行三个字。他就安静的坐在岸边叠白纸船,叠好一艘就放进湖中。
奇怪的举动引得路人围观,棋星楼更是排了两个衙役来询问,若是闹事当驱逐。可他们询问了老翁几句,回到棋星楼里就没有再出来。这下围观的人更纳闷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纳闷老翁的举动,看样子像是祭奠。
终于有人认出了老翁。
“你……是黎伯?”
老翁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看得对方心里一颤,黎伯也就五十多岁,可此刻的他,硬生生老了十多岁,像个古稀老人,怎么这么沧桑了?他也知道陆家发生的事,转头瞧见板车上躺着的病人。小心翼翼询问:“车上可是陆大人?”
黎伯点点头,沙哑的声音包含悲痛和愤恨:“ 我家大人被无端下狱数日,折腾成了这样子。可他们还不放过我家小主,昨夜骗她大人死了,还把小主当做刺客杀死。”
那人记得昨夜死在湖里的,分明是陆若星啊。
“那陆若星?”
“是我家小主,因为夫人早逝,大人情深,发誓不会再娶。可四处为官,许多地方带女娃不方便。所以为了能照顾小主,才对外称陆子行。”
“天呐,没想到陆大人如此深情!”
“陆大人也是个好父亲!”
“可陆若星太惨了吧,从小没有娘,别人还要害死相依为命的爹!”
“陆大人还是被冤枉的。”
……
围观众人心中唏嘘,这一家子,怎一个惨字了得。特别是陆若星,她天赋异禀,才华横溢,又如此懂事孝顺,明知是死局,可她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为父报仇。
“大孝!至孝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家上无爹娘下无子女呢。围观众人不知如何安慰,还是一个明器店老板提了一篮子纸钱,撒在岸边。
其他人见状纷纷动起来,用自己的方式送这位孝顺可怜的才女一程。
出事的第一刻,当地官府之人把棋星楼围了起来。石巡案坐镇,联同江城本地官员,连夜调查清楚陆开的事。一直到下半夜,才得以休息。早上吃过饭后,一群人又继续到石巡案处,共同商讨陆若星刺杀周末长史一事该如何处理。
周长史虽然身上只有一处伤口,可银簪是直接插入心脏,从簪子露出的部分可以推断,那是一根江城内一年前比较流行的银簪样式,银鎏金镶碧玺石榴桃子簪,插入身体的部分有金银丝绞成螺纹,上面镶嵌有石榴桃子形状的玉石和碧玺。刺客肯定是用了很大力气将它插入胸膛。它不像是刀剑那边两侧光滑,这种即有螺纹又有镶嵌物的东西插入难,取出更是难于上青天。拔出来,只会死的更快。可不拔,就无法医治!
“一个小小的簪子,怎么就不敢拔!全都是些酒囊饭袋,废物!废物!”
往日温润谦虚的周奇悟,早已暴怒不堪。貌美柔弱的周夫人在一旁只嘤嘤哭泣,仿佛全然没了主意。其他人纷纷劝慰“公子息怒啊,全城最好的大夫都在这了,您要冷静啊,给大夫们多点时间……”
然而一夜过去了,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颇为头痛。石巡案也同样如此。
周漠韬昏迷不醒,陆若星尸体找不到,只能从旁观者口里推测刺杀动机。
“刺杀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但根据在场其他人描述,陆若星是因其父才有了刺杀动机。为父舍命,是大孝。”
……
听着手下官员各抒己见,石巡案沉默不语。从内心里讲,周漠韬的确有点罪有应得。若不是他构陷陆开,又怎会出刺杀这事?只是,周漠韬毕竟是朝廷命官,此事,还要看上面的意思。
“呜呜呜,爹!”
“老爷!”
楼下忽然传来凄厉悲伤的哭声,惊的楼上众人跳了起来,“难……道,是周……大人……”
接着有人进来禀告“大人,周大人因失血过多,去世了!”
阴沉一早上的乌云终于抗不住,雷声轰鸣中,暴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