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妮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为青雅妹子高兴，方家人既然能快速找来，说明很看中她。这些年，她应该过得还不错。但也心中忐忑，可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她没有退路。

冯雪出见莫大妮沉默不语，眼神不时打量着方斐和方砚，脸上的神情时而伤心，时而欣慰，她心里也有了猜测。远在后寺村的莫大妮，与住在岛上的方家，唯一可能有联系的，那就只有-青雅。

冯雪出示意方砚去门口，她则不打算绕圈子，而是直接问:“莫家姐姐，你可认识青雅姐姐？”

莫大妮看方砚守在院门口，她心中做了决定。“青雅妹子她曾多次和我提到过，她主家的小姐仁厚善良，待她如亲姐妹。可是她有难言之隐，有些事实在是不能当面坦白告之。不过她这次也告诉我，如果她找来，就让我把她的事情尽数告知。”

“青雅姐姐，她知道我把她当做姐妹，我什么话都和她说，她却有事瞒着我！”

方斐跺跺脚，她心思单纯，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莫大妮给几个人端上一盘炒花生，把激励的粗瓷碗洗了洗，才煮上茶水，让几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缓缓说出青雅的旧事。

她的声音普通秋日的风，带着些许萧瑟之意。“青雅是青寺村人，想必你们也去过青寺村了，肯定没有问出什么吧。”

“如果遇上宋三壮那个蠢货，你们或许还能打探出点事，可宋大壮肯定会火速赶来。”

小鹿年纪小，现在的她早就褪去了作为陆子行时候的谨慎和小心翼翼，反而更像是一个十三岁的纯真小女孩，她直接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莫大妮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因为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青雅七八岁的时候，跟随娘亲来到青寺村，她爹妻子早逝，只留有一个小女儿，后来他就收留了青雅和她娘。家里虽清贫，但父慈母爱，日子也还行。青雅她娘都说精神不太好，但只要不收受刺激，很少发病。”

“青雅的妹妹长到六岁那年，她们家出事了。小妹妹长得眉清目秀，人见人爱，有天一家人去县里，小妹丢了。”

“难道是十年前？”冯雪出突然插了一句。

莫大妮眼中流露出愤恨，“就是那一年，县里突然出现人贩子，专门挑小女童下手。我家小阿妹，也是那一年丢的。”

“青雅娘疯了，我和她也是那时候相识，我们结伴去县里寻人，一起干家里的农活。”回忆起那段岁月，她脸上难得露出怀念神色。

“青雅娘也有清醒的时候，有次她带着青雅就去了县城，结果再也没有回来。许久后，青雅就回村，她爹娘都死了，她安葬后和我道别，我才知道她县里还有亲戚，她的亲娘和姨夫，不过，她也可以叫父亲。

“因为她母亲收留了守寡的姐姐，可那亲姐，却勾引了开店的妹夫，逼疯了亲姐。还为了展表现自己，让七八岁的亲女儿去照顾自己疯了的姐姐。青雅看不上亲娘的行为，也知道她在那个家里不受待见，所以就和她小姨，也就是现在的娘流落到村里。”

“那她回县里……”

“她那个姨夫死了，亲娘继承了铺子，那是个绣花织布卖布的作坊，就让她去家里当个丫头，两个弟弟还要读书，总要有人做饭洗衣服，在店里给她娘打杂。”

莫大妮也是跟着青雅学会织布绣花，把绣品和布送到作坊换钱。曾经，她甚至对那个老板娘心生感激，哪里知道，她才是那个黑心的贼！

“并没有过很久，青雅就跑回来，那天她浑身是伤，憔悴极了，本来村里人很愤恨，把她藏了起来。可她亲娘赶来，和宋大壮谈了一会，宋大壮就直接交出了青雅，青雅走后村里就建起了作坊。”

“青雅呢？”

“她消失了一段时间，再次出现就是去了大户人家做工。”莫大妮看向方斐。“她说是方家给了她第二条生命。”

方斐想起她与青雅的初遇，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我是在钓鱼时，没有钓到鱼，却钓到了她。”十年前方斐苦于自己身体弱，家里人不让她出岛，她就只能坐在岸边钓鱼，实际上就是想看看过往的船只，还有河对岸的人。

钓到青雅那天，是个夏日炎炎的午后，江边除了过往的船只，安静的很。然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钓到东西，只觉得鱼钩下沉，她还以为是一条大鱼呢。然后拼命拉鱼竿，却拉出一个人，差点吓死她。后来娘亲爹爹赶来，才捞出水里的人，是个遍体鳞伤的小丫头，在水里又不知道泡了多久，早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方斐觉得她很可怜，但生命如此坚韧，就很想救活她。最终是她求父母救了人。后得知青雅会织布，方斐就留下了她。

莫大妮停顿了下，“正是因为姑娘和家人的善良，她有了安定的生活。她说过，在主家做工的日子，是她从未有过的幸福生活。”

“青雅姑娘真是命途多舛，小小年纪经历那么多。”冯雪出觉得，与她相比，师傅对自己真好，自己真的幸福很多。

“青雅姐姐从未说起过这些，她特爱笑，性子又平和，我真的不知道，她过去这么惨。”

“她很坚强，也很聪慧。也是从那一年起，她把挣得钱都拿出来，帮助这些年寻亲之人，也交给我们绣花和织布的技巧，还有如何做一些饰品。正是如此，我们这些可怜人，才能生活下去。”她的目光逐渐有了力量，“她真的很好，值得更多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