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暖阳端正地挂在天上,透过内院里的树梢间隙,晴朗的日光在地上落着点点星斑。
这几日京城里可谓是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前些天的齐王造反后,就让朝廷上好一阵人人自危。
明堂之上也暗含着似寒秋般萧瑟的腥凉。
那日夜里,皇城内一派萧寂,混杂着丝丝细雨,朦胧的雾气里,刀剑在落叶的空中挥舞着。
奉旨携援军赶来护驾的北临王将叛乱的官兵全部就地斩杀,让火红的宫墙内又新染上了血红的痕迹。
齐王被层层包围的北临精军活捉,一件件证据确凿的文书让齐王造反的罪名早就根深蒂固。
圣上大怒,当场就写下了抄家的文书。
点点星空下的深夜里便燃起了火光。
齐王府被抄家后走火升起的黑烟整整在京城上空烧了三天三夜。
一时间,整个京城上下无不窃窃私语着此事。
不过说起来倒是有些滑稽,往日里繁华的王府转眼间变成了一群焦黑的废墟。
偌大的全府上下,余留的活口就还只剩下被软禁在宫里的齐王妃和津鸢郡主二人。
一日荣华富贵一日人头落地,一眨眼即是死无全尸的结局。
虽说前日里,妄图谋反的齐王等人已在井市被斩首,但这几日的京城里却并不安宁。
风云四起,市井间一股不明的残留势力在京城里拨弄着动荡。
前些日子刚上任的副督御史好端端地在夜里突然就被人在自家府里砍断了双臂。
淋淋血迹,被绑在院里的廊柱上。
漆黑的夜里,整个府里竟无一人察觉,等到早已失血过多的御史大夫被发现的时候,身子骨已经透心凉了。
御史府的夫人倒是冷静地报了官,这事当然是被官府第一时间给封锁起来的,整个御史府都闭门不迎客。
官府的人在府内进进出出着,但是一连好几天,愣是也没查出个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就好像是这副督御史中了邪一般,被恶鬼索了命。
时间越拖越久,也不时在京城里传出了些风声,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的。
衙门查不出来,那就只有上交给钦瑱司来办。
这几日皇帝因齐王造反的事有些不宁心,就让太子代为监国。
时祁那头日日忙得不可开交,林衍将军更是在太子殿下身边帮衬着,钦瑱司自是没时间办这件事。
但这副督御史好歹也是个正三品的大官了,在天子脚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说人全府上下不要一个说法?
而且静悄悄地就死了一个人,还是国中重臣,事关国家安全,时祁也不好将此案件安置不动,想了想去,于是查案的担子就落到了晏邺北的肩上。
为了处理这档子事儿,刚回来的晏邺北这几天也是真正的忙了起来
心里清楚这几日京城里的局势不稳当。时莞这次倒是听了话老老实实地呆在府里。
拖了晏邺北的福,整个公主府都被北临军包围地水泄不通,除了每日替时祁来给时莞带点东西的林衍将军,整个公主府连一只苍蝇也不可能飞进去。
有时无聊些,时莞也会留着每日急急忙忙赶来的林衍问问宫里的情况。
“末将参见公主。”
今日因为与北临军交接的事,林衍来得晚了些,等到他策马赶来府上时,时莞已经在前殿里等着了。
将手中的书信递上前去,林衍半跪在地上说道。
“今日营中有事,末将有罪,让公主久等了。”
“无事无事,军务为重,林将军快些请起,阿元,给将军赐座上茶。”
当然清楚这几日的走势,时莞也不至于会不懂事到怪罪于林将军。
“是。”接过林将军手里的信纸交到时莞手里,阿元接着转过身去吩咐着下面的人准备起茶水。
卸下腰间的佩剑放置在桌上,林衍拱手恩谢后坐上了一旁搬来的梨木凳。
“林将军这几日辛苦,不知皇兄在近日如何了?”
看着阿元手里递来的茶水,林衍出声言谢后接过。
“禀公主,末将这几日跟着殿下出入宫内,相比往日来看,这几日殿下除了更勤了些,其他并无太大差池。”
恭敬地看向座上的时莞,林衍细悉地回答着。
只是言语间多了几分注意。
虽说是知晓外头变了天,可终究是一些不好说的风声,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时莞当是仔细盘问了林衍一番外头的情况。
……
时间悄逝,一晃眼,一盏茶就见了底,虽说坐得都有些腰酸背痛了,时莞倒是从林衍的嘴里得到了不少宫里和城里的现状。
也不枉她坐得酸了脚。
看着天边的云翻了肚,想起军营里还要处理些重要的事务,林衍站起了身准备告辞。
看着林衍起身,时莞也急忙站起身来相送。
虽说知晓父皇病重只是前些日为了引蛇出洞的假消息,但听着这几日从林衍嘴中探出的皇兄处理政务的繁忙样子,她也明白父皇的身子确实是大不如从前了。
让林衍在府外等了等,时莞从库房了挑了些补品,又在库房里找了些闲暇时可供观赏的书画一并交给了他替好让他进宫复命的时候就顺势带进去。
补品给父皇,书画给皇兄。
目送着林将军架马远去的背影,时莞眼睁睁地又看着那群北临军将厚重的府门紧紧闭上。
府中颓然变得更加寂静,她倒也不怨,用了晚膳,时莞就无聊地拉着阿元在府里散漫地走着。
偶然间时莞瞥见了南院里摆着的几大盆花。
像是在炎炎的沙丘中找到了唯一的绿洲,时莞空虚的眼中突然有了光芒。
乐得自在,闲得几日清静,借着打发这无聊的时间,她将好些时日前父皇就送来的北豫牡丹花悉数栽在后院。
挺立在花盆里的牡丹依旧充满活力,浅浅伸展开来的枝叶也仍是鲜艳亮丽。
乐此不疲的时莞找了府里的园艺匠临时学了些三脚猫功夫就开始着手操作起来。
意外地也不拦着时莞,一向守规矩阿元竟一改往日嘴里念叨的“纲常”,支持起时莞这番活动来。
看着时莞蹲在花蕊之间绚烂的笑容,阿元也勾着唇角笑着。
人生总会有第一次的尝试,这几天倒是没了寂寞的感觉,只要不是吃饭,时莞就都待在后花园里。
兴趣怡然地握着手里的小金铲子,时莞耐心地在后花园里刨着土移栽牡丹。
泥土的芬芳混杂着牡丹的清香,北豫的寒滟牡丹花本就是在冬日开放的极品,眼前紫色的寒滟更是百年难遇的珍品。
还未完全开放的花蕊渗透着微嫩的紫色在秋风中迎风摇曳着,甚是好看。
一天忙好几个时辰,时莞忍着腿间的酸痛被阿元扶起来。
今日算是终于栽好了这几颗牡丹,她拍了拍手上还残留着泥土,接过阿元递来静手的湿帕子,时莞看着院里这些天的“战果”,心里倒是有种莫名的自豪感。
秋风吹着花的嫩瓣浮动着,感受着花海般的明媚,耳边忽而响起一声稚幼的声音。
“公主!公主!不好了!不好了!临王殿下来了!那个临王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