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宁馨神情凝重,心下先沉了一沉:“太后对妾有庇佑之恩,但妾一番话既为太后也为皇上!”
她一番话说得赤诚,弘历闻言,神色微微露出一些恍惚,仿佛在思味什么难言之事一般。
弘历是天子,一向很少在她面前露出这样不专注的神色,孙宁馨不禁感到诧异,旋即又想到当初他也是在太后的庇护下,才能在后宫中存活。
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唤道:“皇上。”
弘历须臾才回过神来,低垂着眉眼,掩饰着刚刚的迟疑,挑眉问:“你觉得这件事朕该如何处理?”
“妾愚钝,但同样的选择若再摆在太后面前,妾认为太后依然会选最优解。”
弘历听后倏然收回目光,略有沉思,忽地展颜一笑,伸长胳膊将孙宁馨捞在怀里。
“那你觉得太后若知道太嫔如今是躺在朕的龙塌上,她会如何?”
相较于干热的气息和急促的吻,尺身相对下,她的身体反应生疏而干涩,昨夜贸然的进入本就给她带来无言而粗糙的疼痛,更何况,这场开始的并不美好的幸事,从一开始便非她所愿,
孙宁馨缓缓承受,面对弘历的提问,她垂眸不答。
她心里清楚,太后当日容不下孟静如和罗晴柔,自然也不会容下她。
即便这并不是她的错。
弘历心中的一根隐刺被拔除,让他全身骤然一松,怀揣着积蓄了许久的热情和期待,让他带有少年人一样的急迫和冲动。
“婉嫔。”他动情的低吟着
孙宁馨粉白的面颊在翻转中,漫上动人心魄的珊瑚之色,眼角却和下泪来。
第二日醒来,虽还不到卯时,身侧却早已冷透。
孙宁馨侧头一看,只见昨夜西窗下盛放着的一对红烛昨夜烧了一夜,如今天虽还未亮透,冰冷的铜器上却已积满了垂累的烛泪,红得触目。
弘历早朝上得早,孙宁馨略微有些失神,缓了缓,喊进卉儿帮她梳洗。
片刻后,李长也遣人送了长至及地的墨蓝色斗篷来,这种与拂晓一体的颜色,在这种天要亮未亮时穿上,跟着太监宫女走,任谁也不会留意。
小太监是受过吩咐的,不敢抬头看她,却将要传的话点到为止。
既是悄悄地来,便也应该悄悄地走,孙宁馨听得明白,虽说是弘历的意思,却也是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出得养心殿,跟着一群宫人走了许久,才晓得宫里还有这样不引人注目的路,等转过一树开着西府海棠的墙角,发现虽避开了宫中大道,却还是回到了寿安宫。
卉儿裹紧了斗篷上前敲门,来得人却不是看守门房的小太监,而是战战兢兢的穗儿,见是她们回来了,高兴地几乎要落泪。
“娘娘可算回来了。”见孙宁馨一连两日都没有回来,她晓得不能声张,但也不敢着人大肆打听,只是去了趟慈宁宫听花宜说人早走了。
“好险娘娘回来了,再瞒下去就真要瞒不住了!”穗儿又哭又笑,却赶紧迎她们进殿,嘴上问,“娘娘这几日都去那儿了?”
卉儿扫了孙宁馨一眼,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只是讳莫如深的道:“灵犀公主病的有些突然,以防万一,太后便把到宫里的人都扣下了,只对外不声张。”
她这个理由找的很好,穗儿脸上立马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便没有再问。
卉儿既找了这个借口,孙宁馨也没有再过多解释,垂首往院中盛放着红鱼的景泰蓝大缸中歔了一眼,却发现不过走了两日,从前放进去的五尾红鱼,却有一条冒了白色的肚皮翻了上来。
鼓着的嘴虽还在拼命翕动,却吐不出几个水泡,看样子离死不远。
卉儿跟着探了一眼,见状,立即沉下脸问:“是谁守着缸的,竟养成了这个样子!”
穗儿慌忙上前,解释道:“娘娘恕罪,娘娘一连两日都没回来,奴婢不敢声张,一直都没敢叫人伺候来正堂侍候,奴婢拿捏不住鱼食……。”
“无妨。”
孙宁馨神色如常的用平日里戏耍用的网兜将鱼儿网了出来,看着垂死挣扎中的锦鱼扑腾了一下身子,带起的水珠附着在鲜红透亮的鱼鳞上,却再不似往日般有着夺目的娇艳。
她让卉儿拿一方素面手帕包了,就埋在院中的凤凰柏下,自己则独坐在正房的廊檐下,看着院中的两人翻土忙碌。
忽地,她脱口道:“我日后若是有事,也必定会先为你们找好去处。”
见穗儿被泥土扑了一裙,不明所以的瞧过来,孙宁馨莞尔一笑,却笑得卉儿心神皆是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