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鱼飞跳,八九斤的重量砸得青石板砰砰作响。
“怀孕?”
一身着浅碧色儒裙的年轻妇人怔在原地,甚至那满是疑问的两个字问出后,嘴唇都不曾收回。
柔和绵软的面庞,惊喜、惊吓、庆幸、感动复杂的情绪交替涌现,最终变成了一句惊喜万分的:“容姐!”
良哥儿看着他阿娘一脚踢飞草鱼,三步并作两步地朝袁婶儿飞扑过去,只能木着脑袋低头抓鱼。
“不是说袁婶儿气病了要卧床休养吗?怎么成有小娃娃了。”良哥儿心里纳闷:“前几天和桃哥儿来陪袁婶儿的时候也没听说啊?”
心底想得欢,手下动作也迅速,眼疾手快,直接抓住了鱼鳃。
等两个小哥儿收拾了这一片狼藉,她们俩已经抱在一起笑作了一团。
“三个月啦!”
“对,知道的时候就有些晚了,索性就想等着过了三个月再告诉你们。”钱玉容回道。
“那你前几天被那老太太气晕了,现在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难受?”良哥儿阿娘神色焦急,握着钱玉容的手焦急询问。
“没事啦,只是我自己本身身体有亏损,孕期都要吃着药。”
“咚咚咚。”
刚合上的院门被叩响,袁宝儿跑去开门时心里有些纳闷儿,这个时间也不是往日里柳婶儿来的时间。
“满枝叔?”袁宝儿有些惊讶地看着院外提着水桶的人。
“快进来。”
袁宝儿伸手去接,却被躲了过去。
“你胳膊伤着呢,别用力。”
扑通。
不甘被捕的鱼飞身跳跃,但又直直地落回水中。
鱼?
怎么今天都来送鱼。
“你俩这是约好的?怎么都来送鱼。”不仅宝哥儿,钱玉容也有些纳闷儿,怎么都带着自家小哥儿来送鱼。
“瞧我这脑子,给高兴忘了。”良哥儿阿娘一拍腿,继续说道:“昨儿桃花湾那面儿雨下得大,河水都漫上来了。”
桃花湾地势较低,若是雨下得又大又急小清河就会直接漫上来淹了旁边的草甸子。
这草甸子远远看着的时候像是一大块平坦的草地,但由于河水冲刷,没被草根抓住的泥土早就流失,走进就能看出这一片草地满是坑洼沟壑。
河水漫过又退去,半人高的草丛之间留下了被河水遗忘的鱼虾。
“他爹抓得多,我心思你一家现在伤的伤,病的病,忙的忙,就干脆选了两条活泛的送了过来。”
“我也是。”
“我抓的。”田桃儿急忙补充道。
“那可真要好好谢谢我们桃哥儿。”钱玉容伸手摸了摸他紧致的小发揪。
“那今儿两家都来!我做酒糟鱼!”
“你怀着孕呢,做什么做!”
“怀孕?”
……好的……又要解释一遍了。
四条活蹦乱跳的大草鱼最终还是躲过了成为酒糟鱼的命运。
开膛破肚腌制晾晒的草鱼冲离去的四人发出了无声的怒吼。
你高兴,你快乐,你让我当腊鱼!
“十三两!”
右手沉甸甸的银子散发出诱人的光芒,袁宝儿大张着嘴,深吸了一口气。
“你,怎么卖出来的?”
柳从南瞧着他那无法抑制的喜悦,心底深处也是高兴,只是依旧面色清冷,声音温和。
“猪肉被城中富户直接收走了,皮肉齐整,三百八十六斤,一共十两。猪牙三两。”
“牙?单卖?”袁宝儿心底有些纳闷儿,往常自己卖猎物都是囫囵个卖的,对呀,还可以分开。
“全仗着袁叔的一双巧手了。我提了一嘴獠牙可以入药,袁叔就将它完完整整干净利索地分了出来。”
嘿嘿嘿。
十三两!
“宝哥儿?”
“嗯?”袁宝儿抬头,满是兴奋的双眼露出了一丝不解。
“这是我阿娘交代我给你带的药,你明日记得涂。”
“不是说一直绑着草药三两天就成吗?”
“草药主要用来消炎止痛,这个,可抑制疤痕形成,也可以淡化已产生的疤痕。”
“多少钱?”
“不要钱。”柳从南回话极为迅速,像是已经早已猜中他的问话。
袁宝儿收起状似飞天的嘴角,眉心紧蹙,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了?”太过直白的目光看得柳从南心底发毛。
“天上掉馅饼,只能是陷阱。”
袁宝儿语气满是怀疑,继续说道:“你帮我颇多,却不要回报。你阿娘问诊费用不要,草药不收钱,救人不收钱,现在连这成品膏药也要买来白送人。不合理,每一处都不合理。”
“合理。”
柳从南将药膏塞进他被纱布固定不能乱动的左手,后退一步看向袁宝儿。
“我帮你最早是为了道歉,之后的每一次都是你先帮了我的。至于诊费,家母未向县衙递交身份对牌就不是在册医女,也未曾悬壶,就不该收取费用,就连那草药,也是你上山采来送给她的。”
袁宝儿差点儿就被他说通,还好左手的药膏硌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