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翕登时头皮都炸了起来，猝然回头看了眼没有关紧的窗户，表情空白几秒，似乎是在接受某个事实，旋即十分无语地叹了口气，“真是的，这客栈是怎么做的，下雨天的难道不应该关紧门窗吗……”

静翕大手一挥，一截细绳从指尖飘出，猝不及防地缠住了柜台后正呼哧呼哧啃着早已被自己咬烂了茎的嫩花的火红“皮毛”，那“皮毛”细细地尖叫了一声，接着毫不挣扎地被静翕提溜到了眼前。

火红“皮毛”——不，是一只火狐，正瞪着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圆眼睛注视着呆若木鸡的静翕，一人一妖大眼瞪小眼片刻，终于还是静翕上仙打破了这狭小空间里诡异的寂静，他飞速转动起如浆糊一般的脑子，咳了一声，开口道：“你……你是殒魂渊的火狐妖吧，为何出现在这里？”

火狐仿佛能听得懂人话，闻言急忙地“吱吱”乱叫一通，可惜它能听懂静翕在说什么，静翕可不知道它在说什么，满脸疑惑兼头疼地望着这下一秒就要缠上他腿的小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躲开，“……别碰我！到时沾上气味小冰块儿非得躲我百里远不可，对！就蹲那儿有话好好说！”

“……”

火狐委屈巴巴地趴在离静翕一米远的位置，自下而上仰着它那颗毛茸茸的头泪眼汪汪地盯着他，连腮边胡子都难过地耷拉下去了。

“…………”

静翕上仙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能别这么看着我吗……”

小火狐不理睬：“……”

不知怎的，静翕的目光就忽然被它额头正中间那撮红毛给吸引住了，密密实实地一小片，在面部一片雪白毛发中显得格外夺目，还会随着小火狐眼睛眨巴眨巴而轻微晃动几下。

一定很柔软吧。

静翕脑中突兀地冒出了这个想法，随后，他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强迫自己不受那可怜目光的摇摆，清了清嗓子道：“咳，我可没有嫌弃你，是隔壁那小冰块儿，盯它去。”

“吱——”小火狐微弱地。

“……”静翕木然半晌，终究还是妥协了，自暴自弃地伸出手，“过来。”

小火狐一个蹦跳窜到他的手上，静翕上仙将它抱到怀里，如愿以偿地摸到了额间的绒绒毛发，果然手感很好，如同在摸实物的云朵一般柔软，扫过手指似羽毛，还微微散发着温热的气息，静翕于是就这么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低头道：“你一个未修成人形的小妖，为何跟到这里来了？”

小狐妖被他顺毛顺得很舒适，连琉璃般的眼珠子都惬意地眯了起来，喉间时不时溢出几声叫唤，像是在回应静翕。

“你不是走丢了吧？附近有你的族人吗，在人间到处乱闯可是很危险的哦。”静翕每一次顺毛都从狐狸头顶开始，特意在那撮火红的毛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再一路摸下去，期间火狐的耳朵也被他抚下去，但下一秒又立起来，再被抚下去，乐此不疲。

“……吱吱——”狐狸趴在静翕膝盖上晃了晃头。

“……什么意思，没有族人？”静翕不确定地拖长了音调，见小狐狸又摇了摇头，才疑惑道：“——没有走丢？”

这回小火狐没摇头了，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那你是如何到这儿来的，据我所知，火狐一族未化形前是不被允许来人间的，狐狸皮毛本就珍贵，况且你还是火狐族的，若是被不歹之人捉住，可就哭也来不及了。”

小狐狸还是没有回应，宝石似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借着灯光望着自己头顶的人。

“……？”静翕同样疑惑地凝视着它，然而看着看着，忽觉有些不对，他眯起眼盯了一会儿，倏地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

这狐狸不就是几年前他从那黄鼠狼精手底下救出来的那只吗？！

他有印象了，同样的额头软毛，只是此时膝上的这只又长大了些，毛也稍稍硬了点，容貌还是没有变的。

所以……

静翕低下了头，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不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只毛都还没有长齐的小狐狸还能从人群当中认出他来，一路紧随至此，不被旁人发觉，实在是有些难度的。

“咳……”静翕上手拨了两下小狐狸颊边几根长长细细的胡子，又揉乱它脸上的毛发，阻挡这火狐盯着自己的炽热目光，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别看了，我记起来了，你就是当年那只火狐吧？”

小火狐原本安安分分趴在他腿上的两只爪子顿时挠了挠，不痛，却微有些痒意，小巧的嘴巴张了张，发出几声绵软的叫唤。

静翕眼底透出笑意，似乎觉得很有趣，他笑了，“你还没长记性是吧，当年被那黄鼠狼精抓去炼形，气息奄奄地锁在笼子里，得亏你这脑子还算聪明，知道出来求救，否则以火狐一族一年只有不上十只的繁衍能力，怕是要将黄鼠狼都诛了吧。当年你回去后竟然没有被禁足，如今还敢擅自离开族人，单独出来寻我。”

“吱——”

“如今长本事了是吧？再出什么意外，我可不能保证能护住你。”

“……”火狐目光澄澈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