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年4月18日,早上九点整,郝平夕吃上了早餐。
在一个似乎死去的城主府,四顾是各怀心思的旅行者,接待他们的管家像是一个死人,而邀请他们来的城主未归。
郝平夕这一顿早餐吃的味同嚼蜡。
他们到底为什么穿梭了时间,十年前又发生了什么,这十年又发生了什么,还有孟念回。
郝平夕在听到自己来到十年后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孟念回怎么办。
一个人类居然担心一个怪物怎么办,简直可笑,但这就是郝平夕的第一想法。
他刚孟念回计划了许多:礼服,生日派对,要玩的游戏,他们规划了那么多,设想了那么多,就等着实现,可是现在,全都没了。
而好像只有郝平夕一个人在意一个十年前的小怪物。
也是,其他人都没见过孟念回,自然不会去想孟念会发生什么,就算认识,他们估计也漠不关心。
他们只是旅行者,他们是玩家,玩家,不会关心一个NPC的经历,关心也只是因为其背后的奖励,更别说还是一个可以终结他们生命的NPC。他们估计巴不得一个小BOSS死了,顶多为其身上的潜在利益可惜一会。
这就是玩家。
“想什么呢,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郝运来古怪地看着长久不动弹的郝平夕,出声确认这个人还活着。
郝平夕张了张嘴:“我……我没想什么……就是想一些没有意义的事而已。”
郝平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事,明明他和孟念回也没认识多久,还是不同物种。
郝运来看不出自己这个傻乎乎的本体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可以让自己活下来的事。
“你有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如想想怎么在副本里,在那些老玩家手里活下去。你也看过那些文学作品,在这里,总是胡思乱想,可活不久。”
“……我知道。”
郝平夕叹了口气,竟是盘腿直接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不解的郝运来。
“我感觉我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你和我聊聊天吧。”
郝运来以为郝平夕真疯了。
“我不会聊天,也没那个闲工夫开导你。”
“就简单说两句,什么都可以……你杀过人吗?”
“?我以为你对我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结果你了解了个寂寞。你觉得一个黑恶势力的二把手,手上没人命?”
“万一呢。对了,千日陵很厉害吗?你很信服他,那个什么容好像也很尊敬他,他手上也有人命吗?”
郝运来居然还真认真想了一下这个问题。
“我跟他算早的,记忆里他好像没杀过人的。但也有可能我没看见。劫楚应该清楚。”
郝平夕听到这个消息很惊讶。
“你是二把手你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劫楚会知道?”
“因为我跟着老大时他就在老大身边了。我们分工不同。他负责保护老大,我负责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保镖和二把手能一样?”
郝平夕感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不过这么说几句郝平夕心中的难受散去些,不那么压的慌。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后天问问孟念回吧……十年啊,她还记得我吗?应该,还记得吧?
郝平夕记得孟念回说过,他是她唯一的朋友。
郝平夕在城主府里四处溜达,这也是他第一次逛城主府,和孟念回疯玩是在后面的植物园。
城主府空荡荡的,半天看不见一个活物,连个动物都没有,郝平夕一边走一边找,竟然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植物园。
植物园还在原地,但似乎不是那个植物园了。
茂盛的植被不在,浓郁的生命气息被死寂取代,走过的路因为野草不通,坚硬的荆棘留下血当做有人来过的证明。
郝平夕吹了吹被荆棘划伤的胳膊,放下后打量起眼前的房子。
这个房子是郝平夕在十年后的植物园里看见的唯一一抹色彩,鲜艳明亮的颜色透出生命的气息。
这是一个彩色巧克力搭成的房子,院子里长满了清甜的绿草和蘑菇状裹了巧克力酱的饼干。
郝平夕试探着吃了一朵蘑菇,无事发生,这才去敲门。
“你好,请问有人吗?”
房子里没有人回应,郝平夕又敲了一次。
“你好,有人吗?”
连问三次,都没人应答,郝平夕不禁有些失望。
本来以为这里面会有人,这样他就可以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但是没人就没办法了,他总不能擅闯民屋。
郝平夕带上饼干做成的门,正要原路返回,忽然听到了开门声。
“请问。”
稚嫩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仿佛受惊的兔子,声音大点就能吓跑。
“请问,你是姐姐给我请的老师吗?”
郝平夕惊喜地回头,看见半个身子躲在门后的女孩时笑容僵住了。
两个人就那么看着彼此,谁都没有先说话。
郝平夕大脑一片空白。
“念、念回?”
女孩眼睛里浮现出疑惑之色,然后摇摇头。
“我是念念,不是念回。”
可是你们分明一模一样!
郝平夕猛得惊醒,意识到不对。
不,不一样,这个女孩虽然和孟念回很像,但两个人的气质一点都不一样!
孟念回是顽皮古灵精怪那一种,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脑子里总是有许多新奇的点子,喜欢恶作剧等一切有趣的事。
孟念回有爱,所以她肆无忌惮。
而这个女孩,给郝平夕的第一感觉,是懦弱。
她真的不是孟念回。
这个认知让郝平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郝平夕想看见孟念回,解释清楚时间的问题,但又害怕遇见孟念回。至于为什么害怕,大概是因为,郝平夕觉得十年后的孟念回,已经不是他认识的孟念回了。
郝平夕没有问女孩她姐姐是谁。
“我不是……我迷路了。”
听到郝平夕的话,女孩犹豫了一会,然后往门后面缩了缩。
“你,你先进来吧。”
女孩拉开了门,郝平夕犹豫一会后走了进去。
回到了房间里,女孩好像就获得了安全感,坐在果冻床边,小心又好奇地看着郝平夕。
女孩手里忽然出现一盘饼干,递给郝平夕。
“大哥哥,要吃饼干吗?”
“……谢谢。”
郝平夕尝了一块饼干。
饼干奶香味很浓,入口还是温热的,一咬满嘴的香甜。
饼干是真的,巧克力屋也是真的,坐着的椅子是可以在椅子与蛋糕间随意转换的……童话之心?
郝平夕对童话之心印象深刻,不仅仅来源于它的外形,更来源于它本身近乎于心想事成的能力。
童话童话,儿童的语言。越是纯粹富有想象力的儿童,语言的威力越强大。
想到此,郝平夕好奇地看着女孩。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女孩局促地抓了抓自己的裙子,吞吞吐吐地回答。
“我,我叫念念,我有记忆起就在这里了,这里也一直是这个样子,从来没变过。”
“你出去过吗?”
念念摇摇头。“没有。姐姐说外面很危险,我不能出去。等到外面安全了,她会来接我出去的。”
“……那,你姐姐是谁?”
念念定定注视了郝平夕一会,似乎是在评定眼前这个人的可信度。
正当郝平夕要说自己不是坏人时,念念吐出了两个字。
“孟青。”
孟青?也姓孟?难道孟念回还有其它姐妹吗?
郝平夕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你是不是还有个叫孟念回的姐姐?或者你姐姐有个叫这个名字的朋友。我有个朋友叫这个名字,她是城主的女儿。”
郝平夕想到念念可能的反应,无非是认识或不认识,郝平夕还是有点在意念念这个名字,在植物园出现的和孟念回一样的叫念念的女孩,郝平夕怎么想都觉得不简单。
当然一切也只是猜测,最多无非不认识。
但郝平夕得到的答案让郝平夕精神一震。
“孟念回……她十年前就死了啊。”
念念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巨锤,砸碎了郝平夕的理智。
郝平夕在这一刻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有那句话在耳边一次次重复。
孟念回,十年前就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十几分钟,也许几十分钟,郝平夕恍惚的声音才在巧克力屋里响起。
“……她,怎么死的?”
“姐姐说她是被怪物杀的。十年前,她生日那一天,她爸爸请来的宾客发生了暴动。它们在城主府制造混乱,它们肆意屠杀城主府的守卫,它们颠覆了整个诡城的秩序,它们将城主的头颅挂在最显眼的大门上方,它们覆灭了诡城。”
“姐姐说,那是诡城最黑暗的一个晚上,从日落到黎明,诡城成了一座死城。强大的,弱小的,尊贵的,卑贱的,全都不在了。”
“孟念回,自然也死了。”
郝平夕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精神上的疲惫让郝平夕想直接睡过去,最好一觉都不起来,但是回房间时偶遇的管家的话让郝平夕没办法安心睡下去。
“陪小小姐玩?”
听到郝平夕的话所有人都很诧异。
白秋时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来,有些奇怪于这个任务。
要知道他们虽然是格道谷的玩家,但在诡秘大陆的身份是旅行者。旅行者,哪有“房东”给旅行者发任务的?又不是规则怪谈,其它一切存在都没有给他们发布任务的权力。当然权力归权力,人家实力强让你办事你不想死就得干。
毫无疑问这是个突发情况,打乱了玩家的计划。
陈清就知道自己上午的眼皮没白跳,今天真会发生不好的事。
“玩游戏吗……小小姐,这个小小姐是孟念回?”
“……不是。应该是念念。”
郝平夕把上午的经历说了,众人若有所思。
白秋时找了张纸,撕出十八个纸条。
“玩游戏用不着那么多人,三天,正好一次选出六个人。有自愿的现在说,直接去掉。有异议吗?”
“有。”
说话的是新来的一个女性老玩家,她的腰间别着一把匕首。
“二十个人,为什么轮空两个?”
另一个女人解释:“是把那个律师去了吧?我看她已经废了,还有一个召唤出来的……”
“不全是。”
白秋时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的郝平夕和郝运来。
“郝运来不过是个召唤物,你们看谁去?”
郝运来看了郝平夕一眼,嗤笑一声。
“不用。把舒敏去了吧。她理智值太低,不适合玩游戏。至于另一个,舒薇薇怎么样?她那个队伍可只剩她和副队长两个人了。”
郝平夕对于自己要玩游戏没什么想法,只是对于郝运来选择舒敏和舒薇薇的理由嘴角抽搐。
舒敏理智值低不适合玩游戏,韩梦招生命值低就适合了?还有舒薇薇又怎么他了?
郝平夕觉得郝运来双标,但又不知道郝运来什么想法,干脆闭嘴当哑巴。
白秋时看了下周围人,没人有意义,就点了点头,在十八个纸条上随意挑六张画了个圈,然后和队员一起把所有纸条搓成球。
“选吧。谁拿到手的有圈,谁去。”
十八个纸团很快被拿走十七个。韩梦招不在这,舒敏不用,刚才就走了,舒薇薇留了下来看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