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悉的语气,莫名其妙理所当然地态度,我一看就知道是谁。
发音频来干什么?这句话什么意思?音频里是什么?
我问陈谨忱:“你听过了吗?”
“嗯。”他回应我。
“说的是什么?”我问。
“……我也不能概括,音频里的对话具有很强的主观性,理解的空间很大,您听一下就知道了。”
于是我下载了音频,点了播放。
“既然你知道了,还要赖在他身边?”先传出来的是晏云杉的声音,一如既往沉冷,带着隐隐的不屑与嘲弄。
“我赖在他身边?”而后我分辨出洛棠的声音,“是他一直没有提出过分开,我有什么理由走?”
晏云杉:“那要怎么样你才能滚?他又不爱你。”
洛棠:“我从来不奢望这个烂透顶的的人给我什么真挚的爱。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要的话拿回去就好。真好笑,你以为他就爱你了?”
晏云杉:“呵,不然呢?”
洛棠:“他爱你的话他能到处乱搞?”
晏云杉:“这不劳你费心。不过原来你知道,那你还留在他身边?”
洛棠:“他给我的一点也不少,留在他身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我握紧手机,尖锐的边缘嵌入掌心,带来的疼痛过了一会儿才被我感知,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音频仍然在继续播放。
晏云杉嗤笑一声:“陆绪知道你是这样想的吗?”
洛棠:“论迹不论心,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吗?这五年还有谁能做的比我更好?”
晏云杉:“行。既然这样,你要什么才能从他身边滚开。”
洛棠:“我只想让他痛苦一次。”
音频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坐在副驾驶上,握着手机,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
拥抱,亲吻,爱语,这一切由我亲眼所见,并不像假的。但音频同样真实,晏云杉从来不屑于做那种弄虚作假挑拨离间的事情。
至于他突然在今天发来这样一条意义不明语焉不详,明显针对洛棠的音频的原因,我也很快想明白了。昨天晚上那声“咻”的邮件发送声,指向的显然是他,包含的内容显然是某一张不堪入目的照片,至于原因,显然是洛棠对那张戴着戒指的照片的回击。
音频文件名是一串数字,很容易看出,这是录音的时间,在洛棠第一次见到我的出轨行为之前。
于是结论再一次显而易见,在那之前他就已经知晓我的过错,而他落下的眼泪和流露的愤怒都是一场表演,观众是我,原因与目的不详。
雪仍然在下,车窗外冬日的阳光是灰白色,街景统统被照成默片的黑白色泽,颓败地向后倒退。
什么时候?如何知晓?是谁告诉他的?
还有……“给我的一点也不少”“论迹不论心”。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为他开脱,也是为我自己留存一些希冀。这能否只是他在外人面前装作自己未受伤害的、处于自尊心的发言?
十分钟前,他还在玄关处拥抱我,用肢体对我诉说不舍与爱恋。
这些又如何能是假的呢?
那若是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呢?
“那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只是在演戏呢?如果我其实根本不想伺候你这个大少爷,只是想要你给我的钱和资源呢?你还喜欢我吗?”
那他还是洛棠吗?
受伤害的,我所亏欠、决心用余生弥补的,纯洁的,爱我的,我爱的,我的洛棠。
他是吗?
我没有答案。
在寻找到答案之前,我不会纠结也不会无用地揣测,在音频重播之前锁上了手机屏幕,思索我应该从谁那里开始求证。
洛棠是如何知道我的错误的?
我首先想到的人是陆鹤闲。
删除短信,戳破真相的陆鹤闲,曾有三次在未告知我的前提下去找洛棠,上次我未能盘问出结果,如今想来他前科累累、难辞其咎,我更在乎的是——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还是几年前?又或是更早的——五年前?
每一个时间点的可能性背后,真相的重量都不尽相同。我暂时无法掂量,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些不适,譬如呼吸不畅,以及咽喉到胃部轻微的抽搐。
思索间我抵达公司,暂且收敛了挣扎与考虑,直奔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