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半刻钟后,心静了不少。
程临远捏了捏眉骨,缓慢睁开眼睛,从车里出来。
凌晨三四点,狂风大作,暗色无边。
打开门后,迎接他的也是一室死寂。
房子空荡冷清,了无烟火气。
程临远靠着门框,自嘲地笑了笑,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怎么平白生出一股伤感来。
浅寐了几个小时,天就亮了,程临远按一按眉心,起身去了公司。
倾谊,陈舟已经把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他拍板后,一众人士才装进公文包,动身去出发,签合同。
到了嘉创,任峰热情地领着他们,往会议室走去。
路过办公区,程临远假意扫了一圈,没看见那想见的人,他稍敛眸色,不着痕迹地接着往前走。
会议室里,双方人员各坐一边,中心的领导人正在白纸黑字上署名。
片刻后,交换。
钢笔笔帽合上的那一秒,任峰笑着站起来,倾身伸手,与程临远相握。
“合作愉快!程总。”
男人微笑回应:“合作愉快。”
长桌上,任峰和副总在聊细节,程临远佯装要回个工作电话,起身离开了位置。
抽过一支烟的功夫,还是没见着容妍的身影,他揿灭烟头,去了洗手间。
外面公共的洗手台前,容妍正理着微乱的头发,目光在镜子里撞上程临远的那一刻,两人都不由一愣。
将近一周没见,这时碰面,她说不惊讶是假的。
程临远同样是,他脚步一顿,打量起了眼前的情形,她今天穿了一件藕粉色的衬衫,外搭一条烟灰色长裤,盈盈一握的腰身被窄细的皮带勾勒出来。
亭亭的站在这里,有一种优雅而利落的美。
容妍侧着头,双手环过脖颈,纤白的五指搅弄在一起,看上去像在解什么,她的表情不太好看,明显被困住了。
“怎么了?”程临远走近两步。
容妍低着头,继续手里的拆解,解释道:“头发和扣子缠在一起了。”
这件衬衣的扣子在后颈那里,头发一散下来,不知怎么弄的,就搅在了一起。
程临远看向她摆弄的那处,轻声问:“需要我帮忙吗?”
容妍下意识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说完,她还回头对他安心地笑了下,可幅度微大,发丝扯到了头皮,她不禁轻呼一声。
程临远忙关心问:“没事吧?”
容妍拧着细眉,无声地摇头。
程临远暗叹一声,不再强求,适宜地退开些距离,等她解决。
有人看着,容妍便想早点理出来,可她越着急,反而越弄巧成拙,被缠住的发丝,在经过一通胡乱的摧残后,越收越紧了。
瞧见她无措又慌乱的表情,程临远暗自叹了声,重新走过去:“我来吧。”
容妍泄气地松开手,看向镜子里的他,客气道:“麻烦程总了。”
程临远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拨开两侧的长发,找到被卷入的那几缕,怕伤到她,他的指尖无比轻柔,细致地理着缠绕在纽扣上的发丝。
容妍注视着镜子里那双认真的眼,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恍惚记得今天是周五,他要来嘉创签合同。
才抽了烟,他身上的烟草味很清冽,从后往前笼罩过来,尽数涌进她的鼻腔,容妍不受控地僵在原地,脊背挺得很直。
怕弄疼她,程临远的动作十分小心,以至于自己的肩胛什么时候绷紧的都不知道。
发丝在他指尖绕成了柔,男人慢慢地解,直至最后一缕被抽出,大功才算告成。
程临远几不可察松了口气:“好了。”
“多谢程总,”容妍总算能放松下来了。
程临远往后退了两步,浅浅一笑:“客气。”
留有空间,容妍理一理头发,一分为二地披在身前。
“合同签完了吗?”整理好后,容妍望了镜子里的他一眼,关心起了正事。
程临远蓦地笑了,她倒是理智得多,知道他亲自来一趟,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签了,”程临远眉梢微挑,盯着她笑,“不签的话,你们嘉创反悔了怎么办?”
知道这是句玩笑话,容妍被逗笑了,她窘然:“不会的。”
程临远笑意清浅,不经意间,看见了她后颈那没入衬衫里的青丝。
可他再没伸出手的理由,程临远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