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看清那样东西后,宋漱玉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在地上不停蠕动的东西,简直与伴生物身上的肉枝如出一辙。
慕槐阴动作没有停歇,试图继续剥离那些东西,然而看那地上的断枝和他脸上的冷汗,不难推测,用刀剥已经离无济于事,他完全被寄生了。
动作间,他脸上开始起伏出条状的轮廓,看起来无比可怖。
“怎么会?伴生物没有实体才对。”远处,姬重璎捂住嘴巴,差点吐出来。
慕槐阴面上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碎,他颤抖着抬高匕首,绝望地向颈间刺去。
轰地一声,烟尘四起,巨蛇的头重重砸在地上,此情此景,与曾经那个麻木的男人何其相似,可这次他们失去的却是相伴多年的朋友。
宋漱玉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其他人的眼眶也逐渐湿润模糊。
灰雾散去,黑蛇抬起了头,它的嘴下却不见慕槐阴的身影或是血迹。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恰好被蛇身挡住的视线四角里,洪鹄被慕槐阴一把推开:“离我远些!”
“好啊,那你跟我走。”
匕首被夺去,慕槐阴只得不情愿地跟她逃离了黑法的身边。
“拿绳子将他困住,待幻境结束后再想办法... ...他还没有失去理智,但还是要小心着些。”
众人听从她的话,将慕槐阴捆绑了起来,无论是洪鹄对大家的警示,还是被绳子捆缚住,无疑都狠狠地击碎了他的自尊。
“... ...就像你对那个孩子做的一样,别担心,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他猛地转过头,恰好对上了洪鹄的目光。
她竟然知道... ...
门主的孩子若是在他们身边出了事,后续的麻烦可想而知。
就连慕槐阴也不知道那孩子是如何被寄生,那时他还当他是被伴生物的阴晦之气所影响,对旁人,只道孩子已经被掌门送的阵法保护起来,私底下,却是尝尽了所有办法试图将人医治,想必他就是那时被寄生的罢。没想到这一切竟被人发现。
他自以为的秘密,在洪鹄眼里却是好猜得很,毕竟,她是唯一一个通过系统得知在这里为祸一方的不是幻境,而是妖邪的人。
消失的孩子她无意间想起的,作为外人她不该去管,但向来镇定的慕槐阴近来形迹可疑,洪鹄便擅自将其联系了起来。
种种怀疑与猜忌在亲眼看到慕槐阴被寄生后烟消云散,她更笃定了自己对幻境的猜测。
关于此,慕槐阴其实也早有怀疑,所以他才会在听洪鹄讲述完第二个幻境后,对大家将目标放在寻找控制黑法的笛子一事上,表现的那么不确定,而那个猜测在今晚被他亲自证实。
——幻境其实是在保护活着的、并未被寄生的人。
也就是说,外面的那群怪物,才是洪鹄任务真正的目标,他们在幻境里浪费了太多时间。
正打算杀死黑法的幻影,回到岐拉村时,令众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青紫的蛇信子,卷起从慕槐阴皮肉下剥离的肉枝,吞吃入腹。
眨眼间,黑蛇浑身的鳞片炸起,片片脱落,鳞片下白色的炽光迸射出来。
洪鹄再一次进入了黑法的记忆,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里的空间其极不稳定。
依旧是那间石屋,屋内四壁却被了无边际的白色替所代,仅剩的安装着门那面墙也已残破了大半边。
门内站着伊兹,他手里牵着一端绑有阿比亚的铁链,他将铁链递予门外的人,门外的人递还给他一团枯草。
洪鹄以为自己看错,凑近了仔细瞧,果然是团枯草不错,本该是早就死了的,可她却察觉到上面隐隐有妖气缠绕,见其形状有些眼熟。
——竟是风滚草?
只是仔细看,却和那日她问与加里卜的风滚草不大相像,这团草的叶片更为紧密一些,相较于蓬松一大团,更紧密也更小。
她全身关注地看着,浑不觉周围的景象快速变幻,只有那团草,在雨水的浸润下竟神奇地恢复了生机,她眼看着它变绿,伸展开来,与那种寄生在人体上的植物越来越相像。
洪鹄凑得更近了些,却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迈出去的每一步逐渐变高。
眼前一闪,她便手捧着一封信,坐在了一个梳妆镜前。
这是一个皮肤呈褐色的姑娘,上挑的眉眼是优雅的细长形,特点不算鲜明的五官凑在一起,合成了一张极富攻击性而美艳的脸。
信封上有液体喷溅的痕迹,干涸的暗红色像是——血。
她展开信纸,将纸上简短的文字一一读来:
【当你展开这封信时,我已在前往天国的路上... ...请不要伤心... ...请你完成当年的约定,将变异种彻底清剿,绝不可让它传播至沙漠以外的地方。】
一封信断断续续,有许多被涂抹得模糊不清的地方。
忽然,她不受控制地将信纸团成一团,扔到墙角,身形在瞬间变低矮。
洪鹄发现自己开始以蛇的形态爬行,她穿越了一段漫长的时光,沙丘与戈壁切换形态不断地在周身变化着。
直到岐拉村出现在面前,一条花斑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嘶嘶地吐着蛇信。
在她脑海中,这毫无规律可言的嘶嘶声转换成了一种可以理解的语言:
【为追寻自由而逃离,你为什么又回来?】
【为了承诺。】
她听到自己身上发出嘶嘶声,这是升青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