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泽只觉周身都轻飘,像是随风舞动的草叶,荡漾得她想要入睡。
就在这意识朦胧之际,突然听得一声质问:“是谁?”
声音来自沐风泽的背后,这声音与晏迟分明一模一样,她惊喜转头,却发现……
自己好像顺着风飘了过去。
好像又是那日拜师的情景重现……
沐风泽正在心里吐槽,这仙界里的人是不是都有把人扔来扔去的习惯,却发现自己在屏风前面停住了。
这一展屏风与外界那展几乎是一样,只不过没有挂画,透过木镂的空隙,沐风泽模模糊糊看到小塌上侧躺着的身影。
想说些什么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正觉疑惑,又听其中的人说道:“原是这么弱小的神识,怎地进这画中来了。”
说完手中的书轻轻一拂,沐风泽觉得自己往前飘了飘,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长相,画中那玄色衣袍的道人果然是真正的鶠迟。
虽说是一样的长相,但画中的鶠迟却明显比外面的晏迟更有生气些,他正托着下巴端详沐风泽,漂亮的眼睛没有上挑的红色眼尾,更显得柔和些。
“你怎么进来的?”鶠迟问她。
沐风泽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关于自己怎么拜师为什么要进画里的事一股脑说了。
“还是这么我行我素。”画里的鶠迟叹了口气,没有发表其他的见解,又问,“那砚滴的釉红了几分?”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
沐风泽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在问那外头小几上的水注,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只能记起来那水注是玉色的,透得如同她的本命灵石,其中有红釉吗?
鶠迟见她久久没有回答,心中已有了答案,双眸下垂,流露出些悲伤的神色。
沐风泽始料未及,正不知有何回应,又见晏迟抬眼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景色,他也在躲避沐风泽这个陌生人的注视。
不是该问的事,沐风泽明了,自己也朝着窗外看过去。
窗外是一片赤红的墙,想来绘画的日子应当是夏季,屋外的树木都生长得正繁茂,近处的窗台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苏方木,沐风泽想到进来的时候闻到的苏方木的气味,不由地吸了吸鼻子。
就这样,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鼻子了。她急忙在原地转了两圈,想用手摸摸自己的鼻子,结果发现自己也没了手,乱七八糟转了一大圈,终于发现自己正悬在一株降真的青烟上……
她好像没有实体……
虽说是灵族,但灵族降生伊始多与人类相似,大家拥有灵智的时候,大多都已先拥有了躯体,无论是飞禽走兽花鸟虫鱼随便什么东西。
像现在这样只有一团灵体附在青烟上的状态,她还真的没有过。
她在青烟里转了好几圈才平静下来,鶠迟也在这时将目光收了回来:“虽说不知伏城她为何作此决断,但你我应当是有这份缘。我不应拒绝,只是我自尘劫后,一直待在一念中处,你若想要受我指点,恐须待在此处。”
“也行也行。待多久都行。”沐风泽忙不迭点着此时没有的脑袋。
“暂时不行。”鶠迟指了指炉中的降真,一香将尽,沐风泽也觉得自己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糊起来,“无香依托,以你现在的修为,香尽了,你的命便也尽了。”
沐风泽大惊,又听到鶠迟说:“你且在外多加修炼,一日可赴一念中聆训一炷香,待到你何时能在一念中化出本身来,也就算是学有所成了,出去吧。”
鶠迟说完又扬了一下手中的书,沐风泽便觉得意识模糊起来。
突然,这最后一刻她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怎么放鸣山兔出来啊!!!师父!!!!!”
被抛出一念中的沐风泽最先感受到的是涌进耳朵的鸟鸣,随之而来的是屁股上传来的疼痛,鸟鸣声太过吵闹,她似乎都有一种耳鸣的错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神魂归位的后果。
然后等视线清楚了,见到的竟是是黄花梨木的檐梁,她仍觉得似乎和世界隔了一层薄纱似的,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出了画,苏方木的气味还萦绕在鼻尖,她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等她适应了自己的手脚,才意识到自己正如乌龟一般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地面上。
这是怎么回事?
“呀!你怎么倒在这里”
沐风泽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这奇怪的处境,就听得一道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跟着的是几近怒吼的叫喊:“要你有什么用!”
这叫声应是不远处,高度也不高。
沐风泽迷迷糊糊,仰头看到一片粉红的衣衫,一个身量不高的小姑娘,正蹲在那笑吟吟地看她,还没等沐风泽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