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累积数次的雷劫,劈得惊天动地,令人数不清到底是几番劫难,倒是乱中有序,来得快去得也快,胡乱劈了一阵子就倏然停住。
停住的一瞬间,乌云散去,天气大晴。
立在雷阵外的茜草仍将自己的脚垫得很高,试图望见里面的状况,可怎么也看不清的同时,余光竟瞥到远处有一道黑衣身影急速奔来。
她心下大惊,祭出本命法器,眼神在不知何种情况的沐风泽和不知到底是谁的来人之间打转。
而阿迟却难得细心地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在天雷乍停的那个刹那一个闪身立在了沐风泽身边,燃无可燃的林中,大火终于慢慢熄灭。
鼓起的衣袍也随着落下,盖在了沐风泽的身上。
不知道该关注哪边的茜草,突然一下被沐风泽这里完全吸引走视线。
进入眼帘的先是一头乌黑的长发,色泽光润,柔顺地倾泻而下。
与她印象里沐风泽的那头带着白发的枯黄色泽全然不一样。
紧接着是那绯色衣袍自肩头滑落,露出的一点香肩,真堪称得上肤若凝脂。
这令人遐想的身影,与阿迟那俊秀挺拔的身姿立在一块,竟让人想起“神仙眷侣”“郎才女貌”的词语来。
茜草不由张大嘴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这……
还是她印象里的大师姐吗?
她也没有想到,阿迟给她的那把剑居然真的可以当作沐风泽的本命之剑,本命之剑必须有剑灵存在。
如果这剑本就有剑灵,沐风泽如何能将这剑握在手中,顷刻之间,便让其认主;如果这剑没有剑灵,沐风泽又如何在这几息之间,令其生出剑灵,并与之一起扛过这次雷劫呢?
还是仙人所赠之物,并不能用常理视之?
茜草想着,略有些陷入沉思。
在这个情况下,此番作为显然是有些不恰当。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倒不是反应过来行为有何不妥,而是她突然意识到,刚刚大火烧毁了一切,连同沐风泽的衣衫。
那站在沐风泽身边的阿迟岂不是看到了不该看的?
茜草随即一个尖叫奔到沐风泽身边,伸手就将阿迟推出去好几丈远,怒目圆瞪盯住阿迟,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严厉:“小孩子,非礼勿视!”
今日第二次被莫名其妙推出去的阿迟,抱着画卷歪了歪头貌似是有些不解发生了什么。
茜草不管他的反应,转而仰头盯着转过身来的沐风泽——果然如她所料,那一张脸上已经全无老态。
不施粉黛的脸上一双眼眸微微下垂,看着茜草的时候透露出些疑惑来:“你怎么了?”
茜草盯着眼前这张在仙界中也堪称是大美人的脸,忘记了旁边还有个陌生人站着,不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口水,嘿嘿笑着说:“你说你曾是灵族的美人,我还以为你诓我。”
听了茜草的话,沐风泽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茜草又不是第一次见她:“我什么时候说过……”
她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茜草刚才究竟说了什么,迅速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摊开的手背上,皱缩的皮肤已经被光滑取代,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这是变回来了吗?
“哎呀,灵族的人不都是美人吗?”茜草说话的时候又低头在自己的怀里掏啊掏,半晌掏出一瓶丹药来,“不都说灵族是花神的后代嘛,那可不都是美人。喏,这个给你。”
站在原地的沐风泽没有接过茜草手中的东西,反而抓起自己的头发,仔细端详,黑发中果然没有了一丝白发。
确定了事实的沐风泽,猛地一把抓住茜草的手,在原地又蹦又跳起来:“我变回来了!我变回来了!”
“应当是度过雷劫,修为稳固,半只脚踏进仙门了。”
茜草朝她笑,又拍拍她的手背,“你快把这固元丹吃了吧,刚被雷劈了这么一遭,身体还虚弱得紧。”
“你是我们当中修炼速度最快的,我就说你是要做大师姐的,走走走我们去把这件事告诉卯颈。”
提起卯颈,刚刚还在又蹦又跳的沐风泽,一下子安静下来,脸色也变了,拉住茜草的手臂垂落,不知道怎么跟茜草开口似的,半晌才道:“卯颈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茜草不解地追问,“阿瑞师父派他去采什么草药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想杀我。”沐风泽没有过多赘述,冷静的话语里没什么感情。
茜草听了却大吃一惊,不由追问道:“啊?为什么?”
“虽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觉得是我杀死了他的姐姐,他拜师学艺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够找我报仇,但没想到我自己送上门来了。”
“可……”茜草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来到栖梧林中的大家都早已离往事太远,没有人会主动提及自己的往事,更何况是这种恩怨情仇。
茜草这才发现,不仅是眼前的沐风泽,就连相处了有一段时日的卯颈,她也根本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