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在那边见到妈妈,那就更好了。”
他伸出手,接住了那一线光色。指尖收拢,白皙修长的手指被金光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和。
“替我问一声。”
“好啊。”
她侧头,经岁月洗涤的眼瞳满是白雾。温暖的光仿佛穿透这雾霾,似小时候那般,乌亮眼珠里是灵气涌动的鲜活。
明明只是一株翠嫩的小芽,怎么一眨眼就要枯萎了。
“你说那边会有妈妈吗。”
“会的。”他说,“也会有你喜欢吃的山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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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葫芦,三块一串,五块两串,最后一点,便宜卖啦!!”
凌杳扫了辆自行车,行经叫卖的糖葫芦小摊,不慎与摊主对视,并尤其不幸地获得关注:“诶!帅哥!新鲜冰糖山楂,很便宜的!要不要来两串!!”
于是凌杳停下了车,顶回滑下鼻梁的眼镜,小声回应:“来两串吧。”
“好咧!”摊主利落将两串冰糖山楂塞进纸袋,热切道,“够吃吗老板?要不买点回家给家人吃?”
伴随摊主极其期盼的眼神光,凌杳瞧见了玻璃橱柜上仅剩的四串,抿了抿唇,轻声道:“都拿了吧。”
“好好好!谢谢老板啊!”摊主显然十分高兴,“得亏老板您,今天我能早点收摊了!谢谢啊!!”
凌杳小小地点了点头,视线一直落到地面,余光瞟到递来的冰糖葫芦,一手拿过,一手便解锁手机摁下早已打开的收款界面。
两辆车很快各奔东西。凌杳蹬着自行车,遵从导航的指引拐入小巷,一路骑着,感受到面上砸落的水滴。
眼镜不久积聚细雾。
又要下雨了。
雨来得突然,落在人的身上像喷洒的雾水。凌杳加快骑行的速度,一路疾驰,心情莫名复杂。
他总觉得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播报路程的语音不停,最终到达目的地。凌杳将车停在店门口,站在门廊下拍掉防水外套粘黏的水珠,又取下眼镜抹拭水雾。
确保自己显得不这么狼狈后,凌杳走进店内。迎接他的仍旧是一双空洞的眼睛。
两两对视,发呆怔神的目光骤然闪出光亮,神韵即刻回到像是灵魂出窍的眼眶内。
“你!”她如是说,“你你你你!”
“你好。”凌杳已然适应她的反应,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我来看我家小猫。”
“……”
她突然噤声不语,凌杳思考须臾,决定扬起手中的糖葫芦:“吃……糖葫芦吗?”
她霎时变换狐疑地盯住,瞪大的眼睛似乎也有震惊,“你你你你你!”
凌杳顿了顿,决心再问一遍:“——吃吗?”
“……”
看来她不吃。
“吃!”
凌杳恍惚地递上一串。
她临下嘴时,望着外面包裹的糯米纸迟疑:“这个能吃吗?”
“能的。”凌杳解释说,“这是糯米做成的、可以吃的。”
“噢!”她兴高采烈地咬下一口,山楂的酸和脆皮糖浆的甜给了她的味蕾好大一阵冲击。她晃过神,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又好奇地问:“好好吃!这是什么?!”
“冰糖葫芦……”凌杳回答,“就是山楂淋上一层脆皮糖壳。”
“噢噢!”她再咬一口,发出一连串惊呼,“好酸!好甜!!喔喔喔喔喔!”
凌杳展露些许惊愕,和她迸射兴奋的眼神交涉。她嚼了满口:“我喜欢你!”
“嗯?”
“我好喜欢你!”她说,“你比张明明好、好很多很多很多——”
“……”
“我不吃你了!”
“有人在吗?”
两道声音重叠,凌杳懵懵地,似乎听到了某些关键字眼。没等他思考她的言外之意,下意识地往陌生声源望去的视线纳入熟悉的面孔。
那张面孔逆光一瞬,即刻清晰。凌杳的脑海闪过许多念头,反应灵敏地捕捉到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对方张合嘴唇、发出清晰的声音:“张明明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