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安分,她扬声,“我已经睡下了,不必叫人伺候了。”
谷主应了。
姬离尘撑着脸,“夫人”一声叫的婉转,尾音像钩子一样挠人。
姬沅自知没几天可活,他既然追到南疆来了,也不知心中是什么多一点。“你若不来,也不必见我死去,还能算体面的分开。”
“我不想结束,无论这段关系对你来说是什么……”姬离尘难得的强硬,心中总有千言万语,触及姬沅苍白的面色,也都软下来,“我既跟了你,便要跟这辈子。”
姬沅叹气,她这短短的人生,既对不起姬离尘,又对不起名存实亡的婚姻。可最后了,总得对得起的一个人。
“姬离尘……”
后来毒慢慢侵入身体,麻木了四肢。“姬离尘,我当是喜欢你的。”
姬离尘趴在棺材边,“我知道。”
“总觉得什么都没给你,委屈了你。”
不委屈。姬离尘垂眸,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手指穿过指缝,握在一起。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说,才显得有天大的、难言的委屈。
……
这些年姬沅的身体一直维持着呼吸,但却一直不能醒来。慕瑾宸下的毒给了他灵感,找到了最后的关窍。
谷主有时候会打发他去种玫瑰林,那地方离姬沅最近,倘若她醒来,一定能第一时间看见,满园绽放的白玫瑰。
谷主认为这是一种惩罚,毕竟他大概是不会亲历亲为去种花的。姬离尘从姬沅睡的冰棺下面凿了一块石头,磨圆了,应谷主的要求做了一块石碑。
所谓永鲜花,大概是觉得花会枯萎,寓意不好。谷主巴不得和姬家“百年好合”。
做石碑的时候姬沅醒过一次,她说想看看,还没见过自己的墓碑呢。
“为什么没有字?”
姬离尘把刻刀递给她,“谁刻都不好,刻了就感觉真的没了。”
“那我自己刻……”姬沅的手还是没什么力气,刻了半天也只有一个浅浅的痕迹,而且歪歪扭扭的不好看。只写了一个“女”字,“算了,太失水准了。”
她很快放弃了。
后来姬离尘总能摸清她苏醒的时机,给她一点……难以言说的……
“你不能总用这种办法叫醒我!”姬沅转头便看见姬离尘指尖上的水光,闷闷的说,“你该不会在其他时候也……”
姬离尘缓缓擦去手指上的液体,仿佛还带着余温。“我当然分得清你什么时候是昏迷,什么时候是在装睡。”
姬沅耳尖红了。
姬离尘凑近她,几乎半个身体都探入冰棺,“其实也有一点趣味,不过从前不能陪你到早上,不然……早该让你领会一下。”
姬沅有点无法直视自己的欲望,但她还不能大幅度动作,都没法遮掩自己的表情。人的欲望是周期性的,她好长时间都在睡,几乎是禁欲状态。
醒了便闻到姬离尘身上的那种淡淡的花香,他来得时候要穿过一片玫瑰林,总会沾上一些气味,晨间的雨露。
越想越容易心猿意马,但又不能做什么。很想抱抱他,他总不说自己的委屈,她每次也都听不完。
这种事情应该发生在漆黑的被窝里,手指伸进来的时候,指腹摩擦,几指揉捏……让人勉强维持住镇定的脸色,又忍不住随之而去。
姬离尘很快研制出了更有效的解药,姬沅可以清醒的时间更长了。
“所以云川是我的孩子吗?”姬离尘用了一个语言陷阱,这样,总能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她骗他也好,实话也罢,都是他想听到的。
姬沅倒有些不忍看他,感觉更对不起他了,“我竟让你没法养育自己的孩子,他对孩子应该不错吧,可惜我们不能带云川走。”
姬离尘懂了,柔了神色,“他保护的很好,那孩子单纯善良。”像你。
原来从始至终,那都是姬沅和他……发生的一切,都是可以见证这份感情的痕迹。
对于谷主来说,那是姬沅为他留下的遗物,无关孩子是谁的,都视若珍宝。
姬沅二字,谐音“机缘”。是谷主的“机”,是姬离尘的“缘”。
谷主得到姬家的支持,而姬离尘摘得了自己的沅。
冠你之姓,此生长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