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皇宫。
萧明昭睁开眼时,窗外天光昏沉。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记得梦里反复出现明月被烈火吞噬的画面,还有沈砚之那双冷得刺骨的眼睛。
拓跋怡坐在床边,见她醒来,轻声问:“醒了?饿不饿?”
萧明昭怔怔地看着她,忽然眼眶一热,摇了摇头。
拓跋怡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对不起,阿昭。”
“如果不是我要在生辰宴上夺宇文烈的兵符,设计他……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萧明昭靠在她肩上,眼泪无声滑落。
“不怪你。”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宇文烈早就设好了局……不管有没有那场生辰宴,他都会动手。”
拓跋怡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犹豫着开口:
“既然你知道罪魁祸首是宇文烈……那你能不能,别太怪他?”
萧明昭的身体一僵。
“我只是不明白……”她哽咽着,眼泪浸湿了拓跋怡的衣襟,“为什么非要他亲手杀了明月不可?明月本就没几个时辰了就要被……”
拓跋怡轻叹:“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萧明昭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痛楚,“什么苦衷,连我都不能告诉?!”
拓跋怡看着她,眼神复杂:“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认识的沈大人……不是你看见的那样。”
萧明昭缓缓离开她的肩头,摇了摇头。
“可他亲手杀了明月……亲手焚了她的尸身……这些,都是真的。”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心口的衣料,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我知道,他或许是为了东陵……为了大局……”
“可是——”
“可是,我还是好难受啊……”她突然抓住拓跋怡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哭得浑身发抖,泣不成声:“我这里……真的好痛……”
“我感觉…我认识的那个沈砚之…他不见了……”
他现在,好像只剩下了冷漠,阴翳,无情……
拓跋怡将她轻轻拥入怀:“阿昭,人总会变,有时候被伤太深,就会把自己冻起来。”
说着,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暮色沉沉。
远处的南郊别院,沈砚之正蜷缩在榻上,死死咬着被角,忍受着牵机毒蚀骨般的疼痛。
他的掌心,攥着那支青玉簪。
蜀红轻叩门扉。
等了一会,才听里面传来声音:进来吧。”
随即端着药碗踏入内室。
沈砚之靠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唇边还凝着未擦净的血痕。
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未皱一下——
再苦,苦不过明月死前看他的那一眼。
"主上吩咐的事,属下已办妥。"蜀红低声道。
沈砚之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玉簪。
蜀红突然跪下,膝盖重重砸在地面。
"属下该死!"她声音发抖,"若我从沧州早归半日,明月姐姐就不必……"
"与你何干。"沈砚之打断她,"你未超时,该带的也带回来了。"
他咳嗽两声,指腹擦过唇角,瞥见一抹猩红。
"况且……"目光移向窗外的桂花树,"你带回的东西,终究派上了用场。"
沈砚之忽然起身,示意更衣。
蜀红红着眼眶替他披上雪白大氅,系带时发现——
主上瘦得惊人,锁骨几乎要刺破皮肤。
院中桂花正盛,沈砚之站在树下仰头望去。夜风拂过,碎金般的花瓣落满肩头。
他伸手接住几颗零零星星飘落下来的桂花。
蜀锦捧着叠好的新衣从廊下走来,衣袍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蜀红,你给大人裁的这件,肩线似乎宽了些。”她轻声说着,将衣袍递过去。
蜀红接过,抖开——
一袭墨色锦袍,袖口与衣襟绣着青竹暗纹,针脚细密,只是右肩处确实略显宽松。
“我……第一次做衣裳,手艺生疏。”蜀红低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衣料,“以前这些……都是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