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千夕离开后,锦王张正从月洞门侧身穿过,走向暮拾,“暮少卿好兴致啊,这种时候还能谈情说爱。”
暮拾淡淡笑了,“一招不慎就会送命的节骨眼,不谈情说爱,难道要成天想着自己会如何丧命吗?”
张正递上手中一条手指粗细的直筒,“是肖烨的信。”
暮拾眼中一亮,立马接了过去,看过信后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一个劲叫好。
原来禁军统领肖烨在前不久被太子安排出城去了,太子也借此机会让兴城卫大将军暂代肖统领之位,而肖烨却并未如太子所愿被远远地支走,而是带着人马直奔谢墨童的折冲府。
暮拾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果然谢墨童手中有伪造的军符,还好肖统领及时赶到,信中提到他到军营之时,谢墨童已经以假军符调动了全部府兵,以铲除谋害圣上的贼人为名准备带兵进城。”
张正也跟着满意地点点头,“没想到肖烨手中有父皇给他的圣旨在,否则只怕他到了军营也难以说服那些被蒙蔽的士兵。”
暮拾朝着宫城方向望去,“城外的威胁暂时都控制住了,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宫城内的,南冬迟迟没有传来消息,看来太子监管得很严,不好行事。”
两人说话间,前院传来一阵骚乱,二人表情严肃地对视一眼后,抬腿朝前院跑去。
由于不便露面,他们站在镂空的院墙后,透过镂空雕花看着前院的混乱。
兴城卫的士兵站在门口,人群之中却不见韩风的身影,中间站着的是兴城卫的中郎将孟荡,他高大威猛,一脸的胡茬。
孟荡站在士兵前头,对府中众人开口道:“苏公,您是朝之重臣,如今我等怎敢不从朝廷的命令,您莫要为难我等啊。”
苏千夕问询道:“敢问将军,如今陛下卧床不起,何来的圣上口谕?”
孟荡挺了挺胸,握紧手中佩刀,“这本将军可不知,我等只听大将军的命令,只知明日是太子殿下的继位大典,殿□□恤诸臣,不想诸位明日清早早起赶赴,特安排今日乘马车前往,马车已经等候在外了,苏公请吧。”
苏景君拍了拍苏千夕肩膀,“别担心,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苏府。”
苏景君刚准备出门,孟荡又走到苏千夕身前,“殿下特别邀请诸臣家眷一同前往以观大典,苏娘子和苏夫人也一同前往吧,府上该是还有一位小郎君吧。”
苏景君平静地回头道:“吾儿已经卧病许久,恐无福观赏大典了。”
孟荡大手一挥,“无妨。”随后安排几名士兵前去将人抬出。
过了不大会儿,那位苏千夕始终没见过真面目的阿弟便被人用担架抬了出来,十一二岁的模样,脸色却是蜡黄暗淡,面色如枯,整个脸上颧骨突出,面颊深深凹陷。
他被抬到院中间时,挣扎着想起身行礼,被苏景君按下了,苏公叹了口气,“康儿,不必多礼,你自小身子弱,受了苦了。”
随后他转向孟荡,客客气气请求道:“犬子身子孱弱,恐怕无缘一观继位大典了,还望免去劳顿之苦。”
抬着苏康的几名士兵望向孟荡,其中一人为难地说道:“将军,这家郎君当真病得很重哩,要不然送回房得了。”
孟荡却一脚将那名士兵踹开,剩下几人抬着担架不稳险些将苏康摔出去。
孟荡抬手指着周围人愤怒地大声吼道:“家眷必须尽数到场,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若是出了差错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赶紧搬!”
苏千夕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将军莫不是眼下就不想要这颗脑袋了!”
孟荡转了转脖子,从腰间抽出刀指向苏千夕,“你说什么!”
苏千夕不慌不忙道:“奴家也是为将军考虑,您看我这阿弟病成这般,一副随时会死掉的样子,若是您当真将他带到新皇继位大典上,他若是当场一命呜呼,那我想将军的命怕是也要给我这阿弟陪葬了吧。”
刚刚被孟荡踹倒在地的士兵这会儿揉着腰站了起来,径直就走到担架旁,抓起担架没头没脑地咋呼道:“来,快抬出去,快快快!”
孟荡上前又是一脚,被踹翻在地的士兵一脸的无辜抬起头,“将军,我这不搬你也踹我,我搬你也踹我,我这……”
孟荡瞥了苏千夕一眼,正色道:“你没听到苏娘子说的话吗?新皇登基大典,这个病秧子要是当场丧命,这是多晦气的事!你想让我死啊!滚滚滚!”
几名抬着苏康的士兵听后立刻放下担架,连滚带爬跑开了。
孟荡缓缓转过身对苏千夕点了个头,随后躬身行礼,“苏公、苏夫人、苏娘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