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他突然想了起什么似的,诈了尸似的直挺起身,往墙边看去:
人呢?
——画上的人呢?
那卷光溜溜的画布上已然空无一物,什么也没剩下。
仿佛他昨晚做了一场梦。
不,梦中之梦,怎么着也该算两场。
乔云林沉默地站起了身,朝那叮铃哐啷直作响的门板子走去。
“乔哥!你还好吗?!没死就说句话啊!!!”
冯裕叫声凄厉婉转,比人真死了还要闹腾。
或许是真死了。
毕竟昨晚发生那样的事情……冯裕有些悲伤,心说早知道就不以貌取人了,乔哥虽然长得沉着冷静冰雪聪明,但有什么用?他就是长成本新华字典也只是个新人啊!
这下好了,给人害死了吧。
还没等他再捉摸出点什么其他鬼故事来,手底下骤然一空,门开了。
那位清纯的小白花顶着两黑眼圈,若无其事地晃了出来。
啊?
冯裕:“哥……你怎么没死?!”
“……”
大早上被人这么期待一遭,乔云林心说幸好没死,否则死了也得给气活。
冯裕说:“哥,昨晚你听见没?”
“什么?”
冯裕挤了挤眼睛:“敲门声啊!”
“……”
原来不是梦,“听见了。”
“那你开了吗?”
“开了我还活着?”
“……”也对。
“咯吱”一声,剩下的一扇门终于有了动静。
虞宝英一边扯着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从屋里头踱了出来,“你们大清早的吵什么吵?害得我都没睡好。”
他虽然这么说,但现在出来的三个人中,只有他没挂黑眼圈。
“谢监察呢?”冯裕问。
话音刚落,谢山停慢悠悠地跟了出来,“这儿。”
这人衣衫平整,除了衣领出解开了两个扣,其余和进界之前毫无区别。只是说话时的尾调有点哑,脸色也苍白了些。
他轻飘飘地扫了眼乔云林,又挪开了视线,问道:“昨晚还好吗?”
冯裕抱怨说:“一点也不好!吓死我了!那水鬼也太能闹腾了!我还以为它要撕了我的窗户板然后再撕了我呢……要不是我灵机一动,画了个道符上去,吓跑了那些东西,现在早就在它们肚子里投生成怨鬼了……”
“啊?等等!”虞宝英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鬼啊什么符的……”
“就是水鬼,灭火符……”冯裕说出口来,才发觉不对劲,“唉?难道这里的水鬼还怕水?”
昨晚水鬼来砸门时冯裕正睡得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不小心肘倒了烛台,外衣着了火,半天拍不灭,他不得已用了浇了道符才没被烤熟。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窗子上的木板就很不争气地被砸飞了一个角,一只黑黢黢的爪伸了进来,眼瞧着就要挤进来半个身子了,他本来就慌,又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几乎是下意识就飞了道最顺手的符纸上去,根本没来得及思考,结果误打误撞,还真给那玩意吓跑了。
可这会儿仔细想想,水鬼怕水……也太特么扯淡了吧?
不过想想也是,既然它都能在陆地上来去如风,扯淡点又能怎么样。
“等等等等!”虞宝英傻了:“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怎么啥不知道?”
乔云林皱了眉,“你确定水鬼是被灭火符吓跑的?”
冯裕点头,肯定说:“当然。”
“没有听见琴音?”
“琴?没有啊……”
“你呢?”乔云林看向谢山停。
“没有。”
那真是奇了怪了。
难不成还真是在做梦?
但冯裕用了一张灭火符,真的能吓走所有水鬼?何况扒在自己窗口的那一只被烤了那么多回都没放弃,最后却转头就走,分明是一副听到了什么命令的模样。
可既然不是做梦,为什么只有自己听见了。
冯裕看他愁眉不展,安慰说:“别想了,说不定只是你听错了呢。”
“我靠!”虞宝英满耳朵云里雾里,彻底疯了:“有没有人理理我?!”
可惜没有。
“那现在怎么办?”冯裕说:“水鬼倒是见到了,可要去哪儿找那尊棺材呢?”
谢山停昨夜熬了一宿,此刻神色颇有些涣散,眼瞅着在走神。
他淡淡地抬了抬下巴,说,“跟着它们走。”
“……?”
冯裕瞎了,“监察,你说的它们……在哪里啊?还是人吗?不会是什么阿飘叭……”
“你倒是挺会想的。”谢山停看了他一眼,说:“脚下。”
冯裕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脚下踩了半张银纸。
不止他脚下的这半张,这些碎银纸飘了一路,从走廊开始,毫无间断,引出了一条清晰的路。
对啊!
冯裕一拍脑袋,心说怎么给忘了!跟踪什么的这类见不得光的事,可不正是谢监察最擅长的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