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萝似乎有些发愁的模样,及春眉头一跳,忙道:“姑娘别急,有大姑娘和二姑娘在呢,三少爷说不定忙着同二位姑娘叙旧,来不及注意您呢。”
“况且奴婢听说三少爷是少年将军,高风亮节,不偏不党,颇有老太爷之风。少时顽皮许是还不懂事,如今进军营中打磨了一圈,想必沉稳许多,姑娘不必太过紧张。”
“……”高风亮节、不偏不党,这两个词同萧起淮有那么一丝丝毫的关系么?
阿萝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及春,等你见了三少爷,一定会为方才所说地话向你家姑娘道歉的。”
及春眨眨眼,满脸莫名。
阿萝却不再多言,往慈安堂去的步子稍稍加快了些许。
——倒不是她急着想见萧起淮,她只是担心自己去的越晚,某些人的狗嘴里越是吐不出象牙。
可还没等她踏入慈安堂的正门,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红袖已笑盈盈地迎了出来,脆声笑道:“表姑娘来啦!”
那模样,显然是在此处等了阿萝许久。
阿萝蛾眉轻抬,几息前还笼在眉眼间的意兴阑珊已然一扫而空,生来含笑的嘴角勾出一个甜美的弧度:“叫红袖姐姐多等了。”
“没等没等,前脚老太君吩咐奴婢出来迎迎姑娘,姑娘后脚就到了,正当时呢。”红袖巧笑嫣然,引着阿萝往里头走,“今日几位姑娘少爷都在,这慈安堂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
阿萝心头一动:如此说来,萧家二少爷萧起轩也回来了。
面上却依旧挂着清甜的笑意,由着红袖抬臂为自己打帘进屋。
恰逢老太君满怀笑意的声音自屋内飘来:“阿萝不就是你宋家伯父的小女儿,早些年你可没少欺负人家小姑娘。”
有道慵懒又随性的声线缓缓应道:“是么?孙儿记不大清了。”
阿萝进屋的步子便缓了一缓,而后莲步轻移,身姿袅娜,不疾不徐地走到老太君跟前稳稳行礼:“祖母,婶婶,阿萝来迟了。”
“今日就不要如此多礼了。”老太君虚扶了她一把,指着她身后的人笑道,“可还记得你三表哥?”
阿萝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却在所有人发现之前舒展开来,转身的瞬间脸上已是恰到好处的笑意。待瞧见侧目打量着自己的萧起淮时,轻抿的嘴角瞧着又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模样。
“阿萝见过三表哥。”她半垂着头,轻声细语地同他见礼。
却听那人拖长了语调,回得懒散又欠打:“我当是谁,原来宋表妹还赖在我们萧家呢。”
他穿一身绛色锦衣,腰间束一根白玉蹀躞带,头上戴了顶玉冠。一双含情带笑的桃花眼勾着眼尾漫不经心地往来时,尚有几分鲜衣怒马少年时,且歌且行且从容的意气风发。
只是与一侧正襟危坐的萧起轩不同,他随性坐着,支棱起手臂撑在凭几上,托着腮脑袋半仰,俨然一副要将自由散漫四个字刻进骨子里的模样。
更是没有要起身给她还礼的意思。
很好,萧三郎身体力行地向阿萝证明,他那恶劣的性格进军营里打滚了一圈,不仅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了。
阿萝迎着那略带挑衅的视线,心平气和地微笑。
平心而论,对于萧起淮的性子,她是没什么太多余的期待的。
且不说二人年幼时便明里暗里地较了几次劲,单是他那仗着军功和圣上撑腰,嚣张到连大皇子的面子都不给直接办了右相杜之的传闻,便知何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过是当着老太君的面阴阳怪气一句罢了,同传说中食人饮血的冷面阎罗比,那是小巫见大巫。
她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是呀,一别五年了,没想到三表哥还记着阿萝。”阿萝小声道,不大好意思地将自己的半张脸掩到团扇后头,顺势便侧了侧身子,避开了某人肆无忌惮的目光。
至于那什么“赖在萧家”的言论,她权当自己没听见。
“表妹误会了,是祖母提起我才客气一句罢了。”萧起淮扯扯嘴角,呵了一声,“太把自己当回事是病,得治。”
若是方才的招呼只是有些阴阳怪气,这话却是十成十的嘲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