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国麒迅速启动车子。
后视镜里,贺青帝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他的神情早已看不清楚,但那跟在按摩女身边鞍前马后的殷勤却叫谢刚直呼意外。
杜国麒看到女孩儿转过身用热水烫毛巾。
她将散落的长发撩到耳后,抬起脸,极美,一双无神却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没有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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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包月套餐,贺青帝毫不犹豫点击付全款。
老板不在店内,套餐内容都是盲女介绍的。
“按摩加拉伸服务是十二次,时长一共800分钟,是家庭卡,最多同时可以三个人用,上门的价格单次收费……”
她眼珠凝视着店门上贴的招财猫贴纸,说话声音轻得像一片含羞草,唇形丰满圆润,贺青帝突然想到晚宴餐后的那碟红酒渍荔枝。
他着迷地听完介绍,温柔拍了拍她的腮,说道:“我在这儿。”
盲女小角度转头,但还是没成功对上面前贺青帝的脸庞。
她将热毛巾递给他,又把手在柔软的半身围裙上反复擦拭,有些赧然地说:“先生,您先擦手,老板马上就过来,她会找人来给您按摩。”
那等在按摩椅上的男客人喊道:“好了没?”
盲女连忙转身,不慎撞到了收银台一角,疼得发出一声小猫般的痛叫。
贺青帝第一反应就是捂住她的胯骨揉:“小心点。”
“啊……好,谢谢您。”盲女愣了,似乎很久没得到过如此珍而重之的对待,她羞涩的睫羽颤了两下,拍拍贺青帝的手背,一步步挪向按摩椅。
走道很狭窄,但她已经很熟悉这个位置,来到等急了的客人背后,不停道歉。
她摸索着抬起客人的手臂,从肩头往手腕按。
贺青帝倚在收银台,皱着眉观察她。
她的手法挺娴熟,应该练过,这按摩店前台就她一个人,也不知道一天下来是不是又要招待又要按摩。
给人按肩膀必须站着,否则发不上力,难道她已经站了一天吗。
怪不得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小腿也许正在水肿。
盲女认认真真按摩,用的巧劲,不会让客人感到吃痛,也刚刚好好切进肌肉的疲劳点,客人对她的服务颇为满意,闭着眼睛舒服地直呼气。
过了两分钟,后面里屋的珠帘被拨开,走出来一名50多岁的妇女。
她也是盲人,朝外面喊了一句:“秦丝,又有客人买包月了吗?”
女孩儿鼻尖沁汗,用手腕抹了抹,循着声音回答:“嗯呢,师父,是一位先生,他今天就要按摩,你让乐乐来帮他按吧。”
贺青帝先是一摆手,随后才想到这动作她们都看不到,才放下来摸摸鼻尖:“不用了,我等你这边结束,你来帮我按。”
客人则熟稔地打招呼:“柳姨,忙完了啊。”
柳姨比秦丝对店内布置熟悉多了,轻车熟路走进收银台给贺青帝倒茶。
铁观音卷着浓绿的叶片,慢慢在开水的冲烫下舒展,茶水是轻盈的绿色,雾气蒸出雨后的清香,贺青帝聊了几句,问店里情况,边吹去茶叶小口啄饮,边注视盲女。
在场也就那名男客人能看到他毫不遮掩的眼神,过了一会儿,满脸轻蔑地对贺青帝道:“老弟,看啥呢?把这当会所呢?”
贺青帝干脆坐到按摩椅上排队,将茶杯推远,无名指又粗又亮的金色素戒存在感极强。
“喝多了,放松一下眼球,怎么,不行?”
他的语气很温和,甚至仍带着晚宴上的笑意,但因他长相英俊,眉锋锐利,天然有着居高临下的疏离感。
那客人这会儿才算看清他浅蓝色衬衫上的暗纹,奢侈品牌,于是讪讪抿了下嘴唇。
“回家找你老婆放松呗?”
他似是好意,专门提醒叫秦丝的盲女这是个有妇之夫,别不小心被勾搭上。
“专业的事当然找专业的人来做。”贺青帝随口道,“你在这按很久了?她们手艺怎么样。”
“柳老板亲手教出来的,手艺当然好,她可是我们福禄街有名的老手艺人。”
“那她呢。”贺青帝抬下巴,指秦丝,“她是学徒,还是已经出师了。”
“是学徒,但手艺算可以了,现在这么有悟性的丫头不多。”
刚好,秦丝正在给他做最后的肌肉放松,客人闭着眼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比你师姐按得好,下次来还找你。”
秦丝小小鞠了一躬:“好的,谢谢朱哥。”
贺青帝站起来,抢在秦丝之前先行帮她把热毛巾扔回水池,说道:“没有下次。”
秦丝闻到一面庞大的酒精织成的网阻挡住她的去路,那浑浊的气息喷到了她的鼻梁。
她不自觉地动鼻翼嗅了嗅,那模样就像个刚出生的小梅花鹿,青涩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