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还未破晓,你且火速出城,朕等你的好消息。”
“诺!”
桑洛领命起身,一手按着宝剑疾步往外去了。
上书房里只剩下皇帝与暗卫长。
赵衍川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提笔批起折子来。
“不微还有何事?”
不微终于鼓起勇气,
“陛下,不知皇后那边…陛下准备如何处置?”
昔年皇后入宫前,曾救过不微的命,然而他到底是暗卫长,不止他,连带整个暗卫营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的自由,乃至家人的性命从来都只属于皇帝,他们生来只是皇帝的工具,所谓救命之恩,自然也是无稽之谈。
赵衍川果然感到诧异,不由抬头看他,
他眯了眯眼,并不发一言。
不微赶紧抱拳请罪,
“属下该死。”
背后已是冷汗汨汨。
赵衍川沉默片刻,
才道,
“派人封锁长生殿,任何人不得进出。”
“此事,不可让皇后知晓。”
不微抱拳领命,
“诺。”
身影如黑烟一般转瞬散去。
金兽香炉里燃着龙涎香,烟雾袅袅飘散,映得赵衍川的面容有些看不真切。
五年厚积薄发,
五年韬光养晦,
很快,他就要真正地站立在无人之巅,四海之内,万千臣子黎民都将跪伏在他脚下。
然而,此刻,他却感觉不到意料中的欣喜,更遑论亢奋.....
他静坐在御案后,抬头凝视着高悬的四个大字。
建极绥猷。
这是太祖皇帝所题。
意外地,他感到一丝的疲惫。
他反复告诉自己,除去沈祸,是为宗室,更为天下万民...
这是他身为帝王的使命。
为此,他将不惜所有,哪怕....
他皱了皱眉,
想起那人那夜昏死过去的模样,为什么,他甚至感到自己的心头开始隐隐作痛?
朝安见赵衍川似心疾发作,忙倒了清茶奉上。
“陛下,这是贵妃娘娘前些时候送来的香茗。”
赵衍川接过一饮而尽。
他闭了闭眼,缓了缓自己的心绪,
果然,待他再睁开时,
眼中再无其他,只剩一片森寒的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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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载,
永宁五年立冬,
丞相沈岳川意欲谋反,圣祖皇帝先发制人,大将军桑洛于深夜领兵包围相府,万箭齐发下,清河顾氏为夫挡箭而亡,丞相由死士掩护,抱顾氏遗体退至藏书阁,自焚而死。
之后,在其宅邸挖出兵甲火炮数千件,甚至有那早已备下的天子冠冕,传国玉玺等等。
狼子野心昭然若示,举朝哗然,天下人神共愤,山阴的沈家祖坟被民众推倒毁坏,更有甚者,将沈家列祖从棺木中刨出,于集市上鞭尸示众。
未几,圣旨下达。
山阴沈氏满门,女眷尽数没官,男子成年者一律枭首,男子未有成年者皆发配至北海苦寒之地,永世为奴。
朝中逆贼党羽也被一一剪除,牵连之广,从中央至各省各藩,竟达过万人。
一时之间,菜市口的土地,都浸在鲜血之中,整个京城的天空,终日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至此,长达数十年的沈氏之祸被根除,皇权,又一次彻彻底底地落回皇帝手中。
太和殿,赵衍川高坐于龙椅上,十二道白玉珠旒垂下,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的脚下,众臣皆卑微跪伏在地,
山呼如浪潮,一波盖过一波,几乎撼动整座皇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