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在。”
他死死盯着那药瓶,似要将其灼出洞来。
他一字一句道,
“逆贼府上所有相思绝,尽数销毁。”
“不得有误。”
相思绝荼毒世人,如此处理本就是最好的法子了。
“诺!\"
不微不敢耽误,抱拳领命后,身影便瞬间消散开去。
赵衍川独自坐在书房内。
他凝视着御案上早已拟好的圣旨,窗外日暮的残影散落进来,落在人的身上却只剩冬日的寒冷。
这时,内侍从外头进来,他躬身行礼,嗫喏着有些犹豫。
赵衍川头也不抬,
“何事?”
那内侍这才吞吞吐吐道,
“回陛下…大总管……在外头跪着呢…求着要见您………”
赵衍川皱了皱眉,
“你去告诉他,若再敢求一句情,那他剩下那条腿也别要了。”
朝安身为乾元殿总领,之前频频为废后求情,已然犯了赵衍川的大忌。
慎刑司四十杖责下去,险些废了一条腿。
那内侍吓得哆嗦如鹌鹑,
“是…是……是…”
行了礼跪伏着爬出去了。
赵衍川吸了口气,冲外间喝道,
“来人,传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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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内侍扶着朝安回了房。
小心翼翼伺候他躺下。
那孩子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入宫后一直跟在朝安手下做事,朝安平日里也对他诸多照拂,已然是被宠坏了。
他瞅着朝安惨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发牢骚,
“师傅,您这是干嘛呢?”
他又抱怨道,
“那长生殿,如今连宫里的猫儿都避着绕道走,生怕触了陛下的霉头。”
他嘟了嘟嘴,很是不满,
“您倒好,上赶着讨陛下的打…”
朝安听不下去。
“住嘴!”
他一向温和,小徒弟看他陡然变脸,更是委屈得不行,心中也是火起,
“就该让陛下打瘸了您!省得您再去为废后求情,回头连命都交待了!”
朝安看了眼他气呼呼的小脸,叹了口气,
“唉。”
“你还小,哪里懂得师傅的用意。”
小徒弟虽还是生气,却抵不住好奇,眨了眨眼看着朝安。
朝安续道,
“我是陛下的奴才,自然事事都要为陛下考虑。”
“如今我为千岁求情,实则,我是不想陛下日后遗恨终生啊…”
小徒弟不解,
“陛下放在手心里宠着的,不是皇贵妃娘娘吗?”
这边废后的旨意刚刚拟好,飞霜殿却立马被晋封皇贵妃,中宫空缺,皇贵妃独掌后宫,实则与皇后无异。梅氏一族满门荣耀,尊荣显贵一时无两。
朝安望了眼小徒弟稚气而疑惑的脸蛋,
“我跟在陛下身边已近十年,咱们做奴才的,日日察颜观色,主子们的有些心思,怕是比主子自个儿还要了解一些。”
“陛下如今狠了心肠要废后赐死,可这五年的情分摆在那里做不得假呀!”
他喟叹道,
“我只怕,陛下日后想起来,连心疼的资格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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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
沈曦岚一袭白色素衣,独自跪伏在地上听旨,那纤长的脖颈上犹有深深的勒痕。
之前岫青被贬为下奴,已被强行抓去浣衣局。
偌大的长生殿此刻只剩沈曦岚一人。
“沈氏庶人,本为余孽,其罪当诛。今念其身怀有孕,特暂免其死。即日起迁居乾西所,待诞下皇嗣后,即刻赐死。”
内侍传完了圣谕,居高临下瞥了一眼沈曦岚。
“沈庶人,快领旨谢恩呐。”
沈曦岚面无表情,那双琉璃一般的乌黑瞳仁已失了光彩,空洞如一口枯井。
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的苍白唇瓣微启,
声音也是沙哑得可怕,
“草民……领旨谢恩…“
他深深跪伏下去,却仿佛失了最后一丝气力一般,半天也不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