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是一首少年表达爱慕的情诗。
只是这昆仑君,不知是何许人也。
突然,汪女史脸色古怪起来,她瞪大了眼睛盯着画上的少年。
“祝贵人…您瞧瞧…这是不是……”
她抬起头望着祝云,连说话都开始断续起来。
祝云不解,凑过去仔细一瞧,也不由大惊失色。
那画上少年眉眼如画,身形颀长,飘然如谪仙下凡。
浓密的羽睫下,依旧是那副她曾在乾西所惊鸿一瞥的,琉璃一般的澄澈瞳仁。
祝云几乎惊呼出声。
待反应过来,她忙匆匆卷起画卷。
待稳了稳心神,她才对汪女史道,
“此事决计不可宣扬,不然,若有心人在这上面做文章,只怕会为千岁招惹祸端。”
汪女史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惊魂未定,
两人拿着水经注与画卷,匆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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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日,祝云再去乾西所看望沈曦岚时,宫檐下的积雪已逐渐消融。
她踏入院子,看见沈曦岚正扶着后腰在院子里缓缓散着步。
他此时有孕已近六月,身上日渐消瘦,只肚腹高高隆起,看着颇有些骇人。
他看见祝云来了,便停下脚步,仍有些气喘吁吁的,站在远处,望着她柔和一笑。
祝云只觉心头被猛然一击,忙侧过头去不敢再看。
过了一会儿,她才上前行礼请安。
沈曦岚坐在石凳上,招了招手,示意她一同坐下。
眼下入了春,积雪消融,枝头的梅花便早早开了。
祝云一大早去御花园采了早梅,收集了叶上未化的雪水,亲自做了些梅酿糕带来。
沈曦岚尝了一些,便听祝云有些迟疑着开口,
“千岁,可曾认识一位叫昆仑君的人吗?”
沈曦岚闻言,面上不显,心神却是一震,捏着梅酿糕的指尖都微微发颤。
他忙垂下手,拿宽大的袖子掩去失态。
过了一会儿,
他才抬起头,望着祝云,脸上已然又恢复成那副波澜不惊,温文如玉的模样。
浅浅开口道,
“他是,我的一位故人。”
他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不知,贵人是从何得知的呢?”
祝云看了看四下无人,才从食盒底下拿出那卷画来,铺在石桌上,一点一点展开了。
她不曾抬头看到,随着画卷一点点展开,沈曦岚那愈发惨白的脸色。
祝云凝视着画,回道,
“是在藏书阁暗门后头的小阁子里找到的,就放在水经注的边上。”
她抬起头,有些犹疑,
“千岁…这位昆仑君,莫非也是先帝的某位皇子吗?”
沈曦岚死死盯着那幅画,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原来…当初那人说在藏书阁藏了一份惊喜给自己…竟是这个吗……
“千岁?”
祝云见他面色苍白,急忙出声唤他,
“可是身子又不适了?要传太医来吗?”
许久,沈曦岚才缓过神来,他闭了闭眼,将不小心流露出的一切情绪,都藏到眼底最深处的地方去了。
他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
摇了摇头,
声音犹如叹息一般,
“前尘往事俱已矣。”
他低头轻抚着那高隆的腰腹,
“以我如今的处境,此事,还望贵人千万切莫在人前提起。”
祝云见他如此,料得此间怕是有什么伤心往事,自然便住了口不再多问。
之后她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水经注。
“四叔以前就说过,若得水经注助力,可保钱江百年之内无虞。”
沈曦岚点了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这是故土百姓的福分。”
“咱们江河省的福分还不止这些呢!”
说起两人共同的家乡,祝云便有些雀跃起来。
“自去岁起,因着钱江水患荼毒之故,陛下仁慈体恤百姓,免了江河省接下来三年的赋税。”
“如今江河省,街头巷尾的,人人都夸陛下是位仁厚之君呢。”
祝云雪白的脸上因为兴奋而浮起淡淡的粉晕。
沈曦岚闻言,眸子里的光却沉了下去,
良久,才听得他应了一声,
“是吗…”
似在自言自语。
是了,自己一直都很清楚,
那个人,他一向都是一位心系天下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