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随便寻了个由头,“我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块。”
凌姒不大开心,觉得嫂嫂可能是嫌弃她了,毕竟裴珏风姿绰约,穿着的衣裳也名贵时兴,想来应是某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肯定不曾与别人挤过一张榻,不习惯倒也正常,于是她妥协一步,好声好气与裴珏商量,
“可我就这一间屋子,你先忍忍,改天我请二牛哥帮忙再做一张榻,就不分房睡了。”
裴珏本想借坡下驴,可突的想起今早的“意外”,到嘴边的话立马收了回去,厉声疾言,“不行。”
见她这般得寸进尺,凌姒面色也有些挂不住,板着张脸,气鼓鼓的,“我就这一个屋子。”
“那我出去睡。”裴珏面无表情。
大抵是彻底拿捏了凌姒的性子,知道她定不会放任自己不管,便就仗着她心软,很是恶劣的逼她妥协。
凌姒哪能真让裴珏去外面睡,且不说无家可归多可怜,便她这般漂亮身姿的女郎随时都可能被坏人给欺负了去。
垮着一张脸,平日里总亮晶晶的杏眼眸子此刻也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只能退让,“行了行了,屋子给你睡。”
裴珏也不见得多开心,他觉得自己活像个不择手段的奸佞小人,行径卑鄙的逼迫凌姒让步。但他别无他法,不能告知凌姒身份也不能坏她名节,只能求个两全之策。
他毕竟心中有愧,关心道,“那你打算去哪睡?”
凌姒正怄气着,柳眉拧在了一块,咬的后槽牙咯吱作响,说话也阴阳怪气,忿忿不平,“我出去找个土堆把自己埋了。”
裴珏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心虚极了,原本飞扬跋扈此刻就像个鹌鹑,不敢再颐指气使,生怕将人给逼急。
凌姒眼神太过怨怅,水润透亮的杏眼瞪着他,怕是下一秒过来将他咬上一口裴珏也不觉得奇怪。
直到凌姒抱着鹅绒被子出去,裴珏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轻快的躺在榻上,蹭了蹭柔软的被子舒服的喟叹出声。
原本略显狭小的弹丸之地此刻只剩他一人,竟显得空荡,屋内的寂静悄然蔓延,耳边徒留屋外轻柔的风声与阵阵蝉鸣声,本应是嘈杂无比,但他偏偏觉着安静的厉害,怅然若失。
裴珏翻了个身,沉默不语。凌姒也不过才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他竟隐隐觉着不习惯,耳边没有她清脆软糯的声音,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这若是回了长安,他该如何自处?是以他这个决定没有错,他与凌姒不过是萍水相逢,早晚会分道扬镳,自然不该过多依赖她。
可早习惯了凌姒在身侧的裴珏如何能睡得着?
一晚上,身形瘦弱的女郎在榻上翻来覆去,呼吸急促,叹气声连连,将被子掀了盖,盖了掀,辗转反侧,心烦意乱。
直至明月落下,天空隐约泛起了鱼肚白,裴珏才浑浑沌沌的睡过去。
只是刚睡着一刻钟,突的,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震耳欲聋。
喔~呜~喔——
裴珏霎时惊醒,被吓得猛的坐起身来,一双桃花眼噙着朦胧水汽,半梦半醒,呆愣的左顾右盼,还以为是凌姒回来了。
眯着眼睛确认这狭小屋子里没有那抹娇小玲珑的身影,长吁一口气,又睡眼惺忪的躺下,阖上双眼打算补个回笼觉。
喔~呜~喔——
裴珏睁着布满血丝的桃花眼,一脸木然,一夜未眠使他头疼欲裂。可偏偏屋外那只黑毛公鸡像是与他过不去,扯着破锣嗓子叫个不停。他便是再困也不可能睡得着。
裴珏被吵的耳朵痛,一夜未眠的火气直上云霄,当即怒气冲冲拿着扫帚便出去要与那黑毛公鸡大战三百回合。
咯咯哒~
一阵鸡飞蛋打后,裴珏清醒不少,他举着扫帚,气得牙痒痒,一双桃花眼恶狠狠的盯着在屋顶上昂首挺胸的黑毛公鸡。
那黑毛公鸡毛掉了一地,也不怕他,很是得意,抖了抖身子,脖子伸得长长的,又喔喔喔得打起鸣来。
裴珏觉得大约是物似肖主,惠香不喜他,肯定教唆了这黑毛公鸡什么,让它来折磨他。
眼见着快到辰时了,凌姒快到时候来做早饭了,裴珏将手中的扫帚一抛,也不打算继续睡,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打定主意等凌姒回来便去告状,让她把这公鸡给杀了煲汤。
他到时候来拔毛,祛祛心里的火气。
可是,他等到了巳时,也未见着凌姒的身影。
他倒是不担心她遇见危险,凌姒在村里很受欢迎,四处都是熟人。她面子薄,应当不会去麻烦交好的惠香,昨夜该是宿在了学堂。
毕竟要上早课,来回不方便,没回来做早饭也情有可原。
正午三刻,明晃晃的日头悬在头顶。裴珏黑沉着脸,抱臂而立,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午饭也不回来煮,这小傻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裴珏气笑了,聊以自.慰,“没事,说不定在训学生。”
申时一刻,还是未见凌姒的身影,裴珏脸黑的如阴云密布,怒不可遏,气的坐不住,来来回回将昨日刚修好的门扉摔得哐哐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