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次是买了一个很大的IP，希望你可以提供技术指导。项目本身你不需要担心，是很有名的作者的作品。但我们肯定会把原著给你，你可以看了之后再决定。”

宁霂看着桌子对面自信凛然的周星，几乎是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好，那我先看看……”

“但是我们这次确实是有点赶，所以希望你最晚后天给我们一个准信。”周星靠到了椅背里。

“好……”

慕言却打断了宁霂，“你刚才说这部原著大概有80万字，怎么也不可能在两天就看完吧？我们双方都是想要呈现一个最好最完整的作品，只给我们这边这么短的时间决定，似乎不太合适吧。”

周星短暂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你也说了，这是一个大IP，就算没有我们，作者也有可能和别的平台合作，我们也是为了多一丝优势而已。”

“那这个优势似乎也不应该是我们这边牺牲而来的吧。”慕言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这也不算是牺牲吧，只不过是时间上赶了一点。”周星笑了一下，“当然，如果宁老师真的觉得没办法合作，我们也是有其他的画家愿意配合的。”

“既然是这么大的项目，相信你们也不会把绘画指导这么重要工作留在签合同前两天。”慕言挑了挑眉毛。

“……”周星沉默了。

慕言说的没错，这个项目是他们快两年前就开始准备的了。找本子联系导演编剧确实花了不少时间，但肯定不可能是刚刚确认好的。

大概一年前他们就已经找好了绘画指导，但对方最近突然出事了，去蹬缝纫机了。他们也联系了其他几个后备人选，但这么短的时间能配合的人确实难找。

刚好周星参加之前的活动看到了宁霂表演的现场作画，后来又打听了一番确定他就是当代大师白大师的得意门生，这才找上了宁霂。能力方面就不用说了，那次的表演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他也听说宁霂平时接的工作不多，时间上弹性比较大，第一次通过电话后就基本确认了他会接下这个工作。

但就算宁霂在各方面都是当下最合适的人选，周星还是不会让宁霂站在高峰。资本家奸诈的本性，太难改了。

“你们既然做这个项目肯定也调查过了，在柳市宁霂算是数一数二的国画画家，在全国也是排的上名的。除非你们能请得动他的老师，要不作品质量肯定不如他来做。当然，你们也可以去首都或者魔都找，但成本肯定也不一样了。最合适的人选，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慕言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我们肯定觉得宁老师非常适合这次的项目，不然也不会主动找上门。但时间上来说，我们也是真的没办法，合作方那边也是给了我们不少压力。”周星的态度软了下来。

“那还是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弥补。”慕言笑了笑，知道这是要谈和的意思。

周星看着慕言转了转笔，又看向宁霂，最后说道：“在现在的价格上，再增加3个百分比。这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大的退步。”

慕言看向宁霂，后者则是一脸茫然。

“至少要10个百分比才可以。”慕言对周星说。

周星用拿在手中的笔敲了敲桌面，“这我要和上面商量商量，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了。”

慕言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会退缩。

周星关上面前的文件夹，对宁霂笑了一下，“失陪。”

宁霂看着关上了的会议室的门，又茫然地看向慕言，“他这是……什么意思？”

慕言靠在椅子里笑着看向宁霂，“他们至少能让15个点，不过你也希望以后有合作的机会吧？10其实也不算少了，你也不算亏。”

“你怎么知道的？”宁霂问。

“娱乐公司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把底牌透给你。他们之前找的人肯定不是这个价，现在又是紧急找上了你，不往多了说，至少也要和之前的合同一样。就算他真的给了你10个点，也只不过是和之前的合同持平而已。”慕言说。

“……”宁霂对着慕言眨了眨眼睛。

“我来的路上查的，也问了几个朋友。”慕言理所当然地说。“你没调查过？”

宁霂确实没有。

难怪慕言在开车来的路上一直在玩手机。

宁霂清了清喉咙，“那你觉得他们答应的几率大吗？”

“不好说。”慕言转了转手里的笔。

“你……”宁霂看着慕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放心吧。既然这个项目这么急，他们肯定是没有别的人选了，不会轻易和你谈崩了的。”慕言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瓶水喝。

“所以我是个下下签啊。”宁霂自嘲道。

慕言愣了一下，抬头笑着看向宁霂，“下下签不至于，下签还是有可能的。”

“滚。”宁霂翻了个白眼，一扫而过的低落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可是义务来给大老板谈合作的，大老板居然是这种态度。”慕言装模作样地啜泣了几下。

“少来。”宁霂又翻了个白眼。

“我说的不对吗？”慕言笑着问。

“对对对，大社长说的都是对的。”

不过宁霂继续说之前，会议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周星没有看着宁霂，反而是看着慕言说：“我刚和同事聊了几句，原来您就是慕老师。”

慕言显然没想到周星会说这件事，“……”

“综艺那边说了，希望慕老师可以来参加一档节目，传播我们的传统文化。既然您今天已经来了，要不直接和那边谈一下？”周星问。

“先把这边的事情谈好吧。”慕言看出来周星是想先把他支走了。

“……那也行，反正那边的节目没有这么急。”周星也没坚持。

“我和上面商量过了，您说的10个点，我们可以让，但今天必须把合同签了。后天制作组要开会，必须要把这件事确定了。”

宁霂看向慕言，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好，那就签合同吧。”宁霂转向周星。

周星松了口气，把合同放在了宁霂面前，“合作愉快。”

“等等，我要先把合同拿给律师看，下午我再把合同送回来，可以吗？”宁霂没有接过合同。

这下不止周星，慕言也愣了。

“这个……”周星显然有些为难。

“不用很久，两个小时以内，我肯定回来。”宁霂看了看两个人说。

“好吧……”周星看宁霂的样子也不像是故意找事。况且，合同只要今天能签下来后续就好办很多了。“但是，必须是今天签。”

宁霂露出了微笑，“没问题。”

“那好，你们自便。我今天会在公司留到很晚，回来的时候打我电话就好。”周星敲了敲桌子。

宁霂拿起合同率先站起了身，“那我们先走了。”

慕言一直站在一边没有出声，直到两人走出星野传媒。

“大老板连律师都找好了，还叫我来，是存心看我笑话？”慕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

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但在听到宁霂说有律师的时候却感到了愤怒。

如果不相信他，一开始就不要找他一起来啊。

宁霂还算会察言观色的人，早在会议室里就发现了慕言的变化。

“你陪着我，我会安心点。”宁霂知道这个时候还是诚实一点好，绕来绕去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你找律师陪着会更安心。”慕言转身走向另外一边。

“你去哪？”宁霂跟了过去。

“回宿舍。”慕言拦下了刚好经过的出租车。

宁霂对司机露出抱歉的神情，“抱歉，我弟跟我吵架呢。耽误您了。”

出租车开走了，只留下了一团尾气。

“你做什么……”慕言甩开了宁霂的束缚。

“我觉得大社长对我有点误会，所以必须在你离开前拦下来。”宁霂说。

慕言盯着宁霂的眼睛看了几秒，然后说：“我要回宿舍，你要是想送我可能会多花点时间，不知道两个小时够不够你回来的。我也不知道你的律师在哪。”

“大社长陪我一起嘛，小鱼也想见你。”宁霂不介意服软，他不想慕言这么不明不白地生闷气。

两人一前一后，一人牵着另一人的手，就这样一路到了停车场。

“你去找律师还要我陪什么？律师才应该是最让你放心的吧。”慕言坐上车之后才终于开口，但那始终不肯看向旁边的人，目光一直停留在车窗外。

“小鱼办事我肯定放心，但和你陪我没有冲突吧？”宁霂问。

慕言又听到“小鱼”这么亲密的称呼，感觉更加烦躁了。

可他有什么资格？

“好。”

“嗯？”宁霂没听清。

“陪你去找你的小鱼。有水又有鱼，你还真是惬意……”慕言捏着手里的矿泉水，越说越小声。

宁霂没说什么，只是在慕言看不到的角落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从星野传媒到柳然大厦其实用不了多久，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车停下之后宁霂看向副驾驶的人，“走吧。”

“不想走。”慕言在座位里扭了扭。

“那大社长想怎么办？”宁霂一脸玩味地看着眼前的人。似乎也是在这一刻才确信了对方确实是刚刚迈入成年人行列的……

少年？

“那怎么办呢。”

“大老板……”慕言起了头。

但似乎并没有打算说完。

宁霂也没催他。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走吧。没时间了。”慕言虽然先开了口，但始终看着窗外。

“你……”宁霂也没打算说完。

“我没事。”慕言终于转过了头，看着宁霂露出了笑容，“大老板差不多该签合同了吧？两个小时……？”

宁霂还是没出声，只是看着慕言。

“大老板……”慕言有些无奈。

宁霂顿了一下，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小鱼，我们到了。”

“好，那就在那里等你。”

“你快点啊，我们之后还有事。”

“好，拜啦。”

慕言站在一旁，越听越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大概应该在车底。

那首歌是怎么唱的来着。

我不应该这里，应该在……

“走吧。小鱼在等我们了。”宁霂甩了甩手，显然心情不错。

慕言突然就很想见见这个让宁霂这么开心的“小鱼”。

“走。”

宁霂带慕言到了柳然大厦旁边的一个咖啡厅，后者从进门就开始打量着店里的环境，可是也没有看到谁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你喝什么？”宁霂问。

“柠檬水。”

“……好。”宁霂一言难尽地看了慕言一眼。

但还是去点了饮料。

“小林哥哥，能来杯柠檬水吗？”宁霂对吧台后面的男生说。

小林哥哥看到来人是谁，露出了笑容，“今天也是和遇律师一起？你们每次不都是点咖啡？”

宁霂侧身示意后面的人，“今天带了个弟弟来。”

小林哥哥探头看了眼慕言，“遇律师知道吗？”

宁霂笑了一下，“你想哪去了。”

“那就一杯柠檬水和两杯咖啡？”小林哥哥问。

“小林哥哥最懂我了。”宁霂拿出手机付了钱。

“最懂你的应该是遇律师才对吧。”小林哥哥低声说。

不过虽然宁霂没有听到，慕言倒是听到了。

可能大老板的生活，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单调？

两人坐下后，宁霂说：“小鱼应该马上过来了，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慕言顿了一下才说：“想吃大老板亲手做的饭。”

宁霂没想到慕言会提出这个要求，但马上笑着说：“大社长不嫌弃，那可是给我省钱。”

慕言笑了，“我怎么会嫌弃大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