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项目是我们今年最重要的一个项目，没有之一。”周星坐在会议室的最前面说。
“近几年各种类型的小说漫画翻拍层出不穷，有拍真人影视剧的，也有拍动漫的。我们这次的企划虽然不算是最新颖的，但借助了各个领域的精英，希望可以呈现一部最完整的作品给观众。”
“剧本方面，我们已经找了圈里非常有名的戴老师，来帮我们改剧本。”周星示意坐在他右边的男人。“戴老师相信大家都不陌生，这类型的电影和动画翻拍，戴老师都经手过。除此之外，戴老师自己也是一位出色的剧本家，写了很多当红影视剧。相信有戴老师坐镇，大家也比较有底气。毕竟剧本是最重要的环节之一。”
接着周星又转向左边的年轻男人，“动画导演也是找了圈里比较有名的庄哥。”
“比较有名啊？”名叫“庄哥”的人傲娇地抱胸，“看来我还需要努力，争取早日爬到和戴老师平起平坐。”
会议室里的气氛立刻轻松了不少，宁霂也跟着笑了。他对这种场合还是不怎么习惯，毕竟也确实没怎么经历过，甚至都能感觉到额角冒出的冷汗。
以往一直都有邵哥水哥等等一系列的哥陪着，现在突然变成自己一个人要去“面对社会”，多少有些怯场。
“庄哥是非常有名的年轻导演，也曾经导演过好几部短篇动画作品。”周星也改了口，“在我们团队可是有非常大的潜力，相信也能带领我们到更高的领域。”
“这顶高帽可太高了，我脖子可能不够硬。”庄哥假模假样地给自己扇了扇风。
又是一阵欢笑。
宁霂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庄哥”几眼。他由衷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这么游刃有余。
陆续又介绍了几个工作人员之后，周星才转向宁霂。“这位是我们特地请来的国画顾问，宁霂。”
“宁霂是我们天野传媒特地请来的动画顾问。想必了解过国画圈的人都听过这个名字，是白大师的得意门生。”
会议室里一阵唏嘘，宁霂也因此坐立难安。
“我是宁霂，相较大家资历比较浅……”宁霂有些迟疑，“我是这个作品的动画顾问。呃……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完之后宁霂就想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来之前他和慕言通过电话，对方只和他说了一点。不要放低自己的姿态，不要显得好像自己配不上这个工作似的。人家会找上你肯定是因为你有能力，别搞得自己好像在高攀似的。
但宁霂一开口好像就把这些通通扔出了窗外。
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后续的会议宁霂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进行的算是顺利。至少在他看来，好像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戴老师如愿以偿地修改了原著里的几个重要的对话。
又比如庄哥定下了几个重点镜头。
而他自己……
“我觉得这几个镜头，空白太多了，整体的主题感缺失……”
“但是以镜头来说……”
“国风布景不是这种感觉……”
“这个我们可以以后再商量……”
好像不管宁霂提出什么意见，最后都会以各种形式被驳回，所以最后他也没有继续提意见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就算慕言说他应该强硬点，但当房间里只剩下他和一群不认识的人之后，他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做。
那天，宁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雨后的。
反正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坐在雨后了。
“霂哥，你的咖啡。”钟离念放下一个咖啡杯在宁霂面前。
“啊，谢谢。”宁霂看了看咖啡，又看了看钟离念。
然后就整个人倒在了吧台上，“小念啊，给哥哥笑一下。”
“霂哥……你……说什么啊。”钟离念的耳朵一下就红了，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少年的无措。
宁霂突然就觉得心情好了一点，却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小念念好狠心啊，连笑容都不肯施舍给我，我好可怜啊。”
“霂哥……”钟离念抓着围裙的一角，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钟离念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连忙招呼客人，“欢迎光临。”
不过看清楚来人后，就退了一步，“言哥。”
来人果然对他笑了一下就转向躺在吧台上的人了，“大老板，今天开会怎么样啊？”
宁霂抬起头看了慕言一眼，然后又躺了下去，“大社长很闲啊。”
“我又还没开学，当然闲了。”慕言坐在宁霂对面，有些好笑。
“还是学生好啊，不用经历社会的毒打。”宁霂叹了口气。
慕言也趴在吧台上，“还是大老板好啊，不用被毕业论文毒打。”
宁霂下巴垫在手背上看着慕言，“你来找我就是来看我笑话吗？”
“我不是来找你的啊，我是来喝咖啡的。”说着，慕言转向钟离念，“小念，给我来一杯蜜桃冰，多加点鲜奶。”
“好。”钟离念点点头，转身去做饮料了。
宁霂看着慕言，“大社长没打算付钱吗？”
“大老板好像还欠我顿饭，喝你个饮料应该没关系吧。”慕言一副不讲道理的样子。
“就一顿饭，大社长要说多久啊？”宁霂看着慕言的样子笑了一下。
“说到大老板请我吃饭咯。”慕言坐直了身子。
“好好好，那就今天，一定请大社长吃顿满意的。”宁霂也坐了起来。
“你的饮料。”钟离念把星冰乐放到慕言手边。
“谢谢小念念。”慕言对钟离念抛了个媚眼。
“喂喂喂，别瞎撩。”宁霂敲了敲桌子，“我家小念很单纯的，和你认识的人可不一样，你可别给我带坏了。”
钟离念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反正送完饮料就躲到一边去了，不打扰老板和朋友聊天。
慕言则是对着宁霂挑了挑眉，“不撩小念，那撩别人行不行啊？”
“你就离我的店员远点就行。”宁霂搅了搅咖啡。
“不是店员就可以了？”慕言又问。
宁霂清了清嗓子，“走吧，去超市买菜，看大社长晚上想吃什么。”
“大老板亲手做的饭吗？”慕言忍着笑容问。
“那吃不吃呢？”
“吃啊，我要吃龙虾、鲍鱼，还有海参、松露……”慕言立刻狮子大开口，一点都没打算和宁霂客气。
“不会做。”宁霂轻飘飘地说，又趴回了吧台上。
“大老板有没有请客的诚意啊？”慕言噘着嘴问。
“诚意是肯定有的，但你说的那些我确实不会做啊。别说做了，我连吃都没怎么吃过。”宁霂叹了口气。
“大老板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连龙虾鲍鱼都没吃过。”慕言说。
宁霂喝了口咖啡，“有钱就一定要吃这些东西？”宁霂是真的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普通的清粥小菜他倒是吃的很开心。他也是不理解，为什么有钱人就喜欢吃那种麻烦得要死的东西。以他来说，吃个炒土豆丝啊、炒白菜啊什么的就很开心了。
“不然怎么彰显自己的地位呢。”慕言也喝了口饮料。“小念做到饮料太好喝了，小念爱你哟~”他对着躲在一边的钟离念说。
“……谢谢。”钟离念怯生生地应道。
“行了行了，走吧，你就快把我家员工吓死了。”宁霂绕出吧台，不由分说拉着慕言离开雨后。
“小念，店里交给你们了，我明天有时间再过来！”他扯着嗓子对吧台后边的人说。
慕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宁霂拉着离开了。
“……好的。”轻飘飘的声音似乎过了好几秒才飘进宁霂的耳朵里。
“小念人很单纯的，你别整天瞎撩他，回来再吓到他。”走出雨后，宁霂一把甩开了拉着的手。
“可我觉得他……”慕言欲言又止。
“反正你就别乱说就对了！”宁霂警告似的瞪了慕言一眼。
“好好好，知道了。”慕言举起手表示投降，“也没见你这么紧张其他工读生，怎么，看上小念了？”
“你别乱说，我就是觉得他挺不容易的。那么小就要出来打工。”宁霂带着慕言到附近的超市，推了个手推车。“大社长想吃什么，随便拿。”
“小念家里很困难吗？”慕言先拿了一包泡椒凤爪和一盒瑞士莲。
宁霂一言难尽地看向慕言，不知道这两个东西一起吃是什么味道。慕言倒是发现他一脸无语的时候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应该不算是困难，他学小提琴的，没钱家的孩子怎么会学这种东西。就算学也不会坚持的高中吧。我是觉得他……给自己的压力吧。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能帮就帮一点吧。”宁霂拿了包橘子味的水果糖。
“大老板可真是大好人啊。”两人走到水产区，问：“松鼠鱼，会做吗？”
“可以试试。”
慕言对工作人员说：“麻烦来条鲈鱼，不要太大的。”
“好嘞。”
慕言转过身，指着蔬果区，“简单炒几个菜吧。大老板喜欢吃什么菜？”
身后传来杀鱼的声音，慕言很小幅度地颤抖了一下。
不过还是被宁霂看到了，“你怕杀鱼？”
慕言还是看着远方，“还好，就是不想看到。”
“你不是在海边长大的？居然还会害怕杀鱼？”宁霂来了兴致，看着慕言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这有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慕言还是背对着处理台。
“那倒是。”宁霂没多说什么，但嘴角的一抹笑容出卖了他。
“那……大老板怕什么？”慕言问。
宁霂立刻指着他身后的鱼缸说：“你看，还有石斑，你喜欢吃吗？”
“呵呵。”慕言低笑了几声。
“笑屁。”宁霂凶巴巴地说。
“我错了。”慕言不怎么走心地道歉。
接下来的几分钟两个人都没说话。
不过是一个在忍着笑，一个在努力忽略忍着笑的那个。
鱼很快被处理好了，不过忍笑的那个却突然说：“你等着吧，我去那边看看。”然后就跑走了。
“您的鱼。”工作人员把处理好、包在塑料袋里的鱼递给宁霂。
“谢谢。”宁霂接过塑料袋放在购物车里。
他抬头看了看，最终在一筐西瓜前锁定了那个身影。
他推车过去，“要吃西瓜吗？”
“我不会挑。”慕言看向旁边的人，又看向西瓜。
其实宁霂也不会，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拿起一个西瓜拍了拍，又敲了敲。
然后他把这个西瓜放回去了，又拿了旁边的一个拍拍敲敲。
重复了3次之后，宁霂终于满意地把西瓜放进了购物车。
慕言一直在旁边抿着嘴看着这人，明明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偏偏装的有模有样的。
牛逼轰轰的样子，让他移不开眼睛。
“想吃什么菜？”宁霂问。
“不喜欢吃菜。”慕言说，“我海边长大的，就喜欢吃海鲜。”
“……那再买点花蛤、生蚝、斑点虾、扇贝吧。”宁霂叹了口气。
“好啊。”慕言立刻笑了。
宁霂对这个笑容没办法，只能带着人又回到了海鲜区。
买好了海鲜，宁霂又拿了包粉丝，还有一些葱姜蒜之类的佐料，就算是准备好了所有东西。
“喝什么？”两个人路过饮料区，宁霂问。
慕言一脸“你觉得呢？”的表情看着宁霂。
“酒？”宁霂问。“你怎么这么喜欢喝酒？一天不喝都不行？”
“那就果粒橙吧。”慕言随便从货架上搬了一箱饮料，然后推着购物车走了。
宁霂短暂地愣了几秒，然后跑过去跟上了前面的人，“我也没说你不能喝，等下去烟酒店买酒，好不好？”
“算了，你也不喜欢喝酒，我吃完饭去酒吧喝好了。”慕言目不斜视。
“……”宁霂没接话。
两人推着一车东西到收银台，把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一放上传送带。
宁霂注意到慕言特意避开了那条鱼。
还有就是，他从收银台边上的货架上拿了两个小盒子。
“你……”宁霂欲言又止，因为知道这不关他的事。
慕言靠在宁霂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放心，大老板，我没打算用在你身上。”
宁霂吃瘪了一样，没再继续说下去。
结了账，不用说肯定是宁霂付的钱。
宁霂提着两大包东西，只留了一个很小的袋子给慕言，里面是那两个小盒子。慕言接过来把盒子塞到口袋里了。
出了超市，宁霂带着慕言到了烟酒店。
“你喝什么？”宁霂问。
可身后的人还是没有回复。
“嗯？”宁霂转过身看向后面的人。
“威士忌、伏特加。我只喝洋酒。”慕言神色不明地说。
“老板，麻烦你，威士忌伏特加。”宁霂说。
“好嘞，要哪个牌子的？”老板看两个人出手大方，立刻露出笑眯眯的表情走了过来。
宁霂不懂这个，只好又看向身后的人，“你要哪个牌子的？”
慕言随便选了两瓶。
两个人离开烟酒店，宁霂手里多了两瓶酒，慕言手里多了包烟。
“我拿点东西吧。”慕言两手空空，示意宁霂手里提着的4个袋子。
“不用了，省得大社长又说我没请客吃饭的诚意。”宁霂走在前面，听声音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慕言也笑了一下。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一前一后，慢慢走回了宁霂家。
打开指纹锁，再开了灯，宁霂说：“你自己玩吧，我去做饭。”
“……自己玩……大老板，我是三岁小孩吗？”慕言一言难尽地看了宁霂一眼。
“不是吗？”宁霂学着对方的样子俏皮地对慕言眨了眨眼睛。
慕言也笑了，“好啊，那叔叔有玩具给我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