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机场最近的是Y大,对此容友琛表示出了强烈的不满,“为什么是我第一个到啊。感觉我下车后你们会聊些有的没的,我会错过什么大瓜。”
“都累成狗了,谁还有心情聊天。”苏涟拍了拍容友琛的手臂,“但凡话题有一点点往大瓜的方向发展,我保证给你在群里全程直播,给你身临其境的体验。”
容友琛翻了个白眼,“直播能一样吗?我给你直播我吃饭就等于你已经吃过饭了吗?”
“看吃播的人不都是这个心理?”方瑜反问。“我在学校的时候,吃食堂的时候就看吃播,然后想象自己不是在啃面条是在吃大餐、吃海鲜、吃自助。”
“仔仔哥你居然有这种爱好?”容友琛来了兴致,提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我一直搞不懂看吃播,又吃不到,不会觉得自己更悲催吗?”
“不会啊,能看着别人吃,自己又不会长胖,不是双赢吗?”方瑜一本正经地说。
“可是那只是看啊!自己又没真的吃到!就算脑子知道了,但嘴不会不服吗?!”容友琛越说越激动。“我之前看过一次吃播,看完我口水流了一地啊。后来实在忍不了了,大半夜翻墙出学校,找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一家还开门的烧烤。”说到这里,容友琛的委屈已经溢出来了。
一车人忍着想笑的冲动,一个个都变成了震动的,脸也跟着涨红了,容友琛沉浸在当时的心情里并没有发现。
“那烧烤好吃吗?”苏涟终于把想笑的冲动完全压下去之后问道。
“……”容友琛叹了口气,“你们听说过网上那个笑话吧。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喜欢吃西湖醋鱼,一种这辈子都没吃过饭的人,一种是……刚回国的留子。”
三秒后,一车人没能再次压抑住,集体发出了爆笑。
就连坐在最前面的邢云和司机也跟着低声笑着,其实笑话本身并没有多好笑,但大概是回到熟悉的城市,在几人间残留着的那一点点紧张气氛,却仍然盘旋在四周。而这个笑话很好的让那些细微的不适,荡然无存。
“那要不你和我和慕言在柳大下车,然后你再自己打车回Y大?”苏涟笑了笑。
“算了吧,那多绕啊。”虽然想和这帮人多待会儿,但听到这个建议容友琛还是直接拒绝,且颇有些嫌弃地推开苏涟。“我还不如回宿舍洗个澡赶快睡觉。”他伸了个懒腰,“这几天真的累死了。”
“你们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邢云在副驾驶转过头,“后面的拍摄也不会轻松,趁现在有时间,能休息就赶快休息。这一行都是这样的,休息时间都是偷来的。”
简单的几句话让几人再次紧张起来,但可能和邢云的本意不一样。他们都是国内顶尖名校的学生,早就学会要如何面对压力,但作为学生他们不一定擅长应付的是……
“还会有人搞……什么吗?”苏涟看了慕言一眼之后才问。
邢云沉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应该不会。”说着话他微微瞥了司机一眼。这车上除了司机,其他都是邢云本人精心挑选出的人,只有他在这一刻算是“外人”。
“我这边知道的消息也不比你们多。”邢云选了比较柔和的方式说,“也不会有人专门来给我说这些事。反正我们就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拍出最好的作品就是我们的目标,其他的都不是最重要的。”
“好~”
“是~”
“知道了邢哥~”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在车内响起。
邢云微微侧过身,用一只手挡住声音的来源,“哎呦,你们真是吵死了。”
“这是男大生的活力好吗。”容友琛从后面伸手拍了拍邢云的肩膀,“我们要是死气沉沉地,还上什么节目啊。”
“有活力的表象就是吵吗?”邢云反问。
“其中之一吧。”容友琛坚持。
邢云突然第这个话题有了兴趣,侧过身看向后面,“要不下次话题就讨论,当代大学生的心理状态?”
“想死的心理状态吗?”容友琛脱口而出。
“你想讨论这个也行。”邢云肯定不会限制他们构思的内容,不过如果真的要以这个角度作为切入点,节目组这边肯定也要做相应的对策,至少梳理出一些心理辅导方面的资源和偏正面一点的信息。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下期的录制内容已经决定好了,只不过还没有给上节目的几个人看过而已。但也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了,后期会更紧凑,尽量在三个月内完成所有的拍摄。
“诶,”容友琛再次来了兴致,一把揽住坐在旁边的苏涟,“我室友,特地从网上买了个牌子,上面写的‘想死的风还是吹到了大学里’,就放在他书桌上。写论文的时候,时不时就看两眼。”
“代表什么呢?”邢云问。
“代表……大学生过得都不怎么好?”容友琛说。
“好像每一代都觉得自己过的不好。”邢云说。
“反正我偶尔觉得以前毕业工作包分配挺好的。”宁霂说,“解决了多少大学生就业的问题。”
“那时候的人不觉得吧。”方瑜说。“我妈以前和我说过,她毕业就被送进厂打工了,都没来得及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
在那个年代,这种事非常普遍,没有什么所谓的见识世界,只有按部就班的进入生产的闭环。
“那你们现在可是比我们那时候幸福多了。”邢云作为距离他们这个年代不是特别遥远的存在,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我们那时候,上个学真的和渡劫差不多了,尤其是从北方到南方上学的孩子。至少你们现在暖气什么的都是普遍的,不用抱着棉被瑟瑟发抖。”
方瑜搓了搓手,“听说他们留学生条件更好。”
“诶,这个我有发言权。”苏涟举起手,“我发小……”
听到这三个字,几人齐刷刷地看向后座的慕言,苏涟只能多解释一句,“不是慕言,我一个法国发小,住我奶奶家附近的小哥哥。”在所有人散发出“明白”的氛围后,他才继续说,“他在学校的住宿是我们三倍多,一年三万多,学费也是自己出的,一年快三万。学校什么补贴都没有,一年花着大几万来上学。”
“不是说留学生都是学费生活费全包吗?”方瑜一脸惊讶,留学生的待遇好是他们一直有所耳闻的,什么学费住宿全包就不说了,还甚至听说过留学生每个月都会收到好几千的生活补助。
“好像就是今年改的,我发小来读的博士,本来以为我们这边政策比较好,谁知道来了之后才发现全变了。不过他也不缺钱,在乎的不是这个,是学校对留学生的态度,让他都想退学了。”苏涟耸了耸肩。
最后一句话让一车人都精神了,慕言问:“退学?这么严重吗?”
苏涟靠在座椅里,阴暗的天气让他四周围上了阴郁的气氛,“他的体验感确实很差。他导师发现他可以中英文流利对话,就想让他帮忙干活些论文。问题是本地学生是有学校补助的,干活就干活了,就当自己是打工的牛马,他一分钱没有还要累死累活写些他不一定同意的论文。”视线扫过几人后他才继续说,“反正吧,他很后悔来国内上学,非常后悔。”
“留学生都是这种想法吗?”这种想法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宁霂也饶有兴致地问。
“不能说很多,但也不少。”因为这个发小的关系,苏涟接触了不少留学生,其中当然有很多吃了福利来留学的,也就是普遍在新闻上提到的那些。但也有一小部分是真的一腔热血想来看看这个神秘的国家的,对于这部分人来说,如果是在接待留学生比较有经验的学院,或者学校比较重视的学院,体验感还会好一点。但如果刚好像是他发小这种,在没经验且边缘的学院,那体验感真的是不要太差。
“他属于本来能上国外更好的学校,但一心想来国内看看,抱着满满的憧憬来了。”苏涟叹了口气,“结果到了之后发现,学校好像就是为了提高世界排名,所以才会招留学生,但招进来之后就不管他们死活了。”
“有那么严重吗?”容友琛有些惊讶,真的和他们的传统印象差太多了。
苏涟喝了口一直在手里玩着的矿泉水,“怎么说呢,他其实不缺这个学历,来国内上学就是因为自己的憧憬。可现在,他也不能只凭一腔热血,其他什么都不管吧。热血总有用完的时候,还是需要其他方面的支持才能继续下去。”
“读博应该挺有用的吧?以后他找工作什么的,不都能比以前更好?”方瑜非常不理解,在国内,能考上博士的可都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考上之后自己说要退学。
苏涟又沉默了,“他……就算博士毕业了,也不会做本专业的工作,所以才说他是一腔热血。”
“为什么?”方瑜又问。
苏涟再喝了口水,“因为他必须回去继承千亿财产。”
此话一出,原本认真聆听的几人,立刻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白可怜他了。”容友琛说着翻了个白眼,只想把刚刚闪现的那一点点心疼的感觉收回来。
算是知道一点内幕,但之前并没有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慕言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苏涟等其他人安静下来后,才再次老神在在地开口,“有句话很俗套,也很多人不同意,但还是有必要说一下。”
这吊人胃口的说话方式确实让人屏住呼吸,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就像听听是有多俗套、多让人不同有、又有多必要说出口。
“仔仔哥,”苏涟没立刻为他们解答,而是抛出了个问题,“你当初报志愿的时候,是为什么选择现在的专业?”
方瑜大概是没想到话题会被转到他身上,愣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开口,“我……就……我是……”他清了清喉咙,说出的话也坚定许多,“因为喜欢。我喜欢这个专业,所以想了解它,想为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