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琮的手还紧握住刀把,青筋与骨节毕现,他还是想殊死一拼,为小棠博得逃命的机会,然而她却将他的手掰开,不让他再使力,转身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枪,这次她没有警告,利落地上膛对准领头人的膝盖开了一枪。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之后是一阵巨大的轰鸣,像一记响雷,远处林子里的栖鸟被惊得四散而飞。当所有人还在被耳鸣折磨的时候,领头人已经对着腿上的血窟窿发出了惨叫。
小棠扶着林琮,冷冷地道:“你们还有人想试试吗?”
杀手们被领头人的惨状吓得说不出话来,有几个胆大的似乎不相信他们老大的伤是她造成的,其中一个又上前走了一步。
“大人,你再撑一下。”她腾出手上膛开枪,这次打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又是一阵哀嚎,小棠端着枪对着惶惶的人群扫视了一番:“还有谁?”
都怕了,杀手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了,还拖走了两个伤者。就算还有人不服气小棠也不怕,因为守城的士兵听见了这里的动静很快就会过来的。
人都跑了,林琮的体力也到了极限,他虚软地倒了下来。
小棠心里害怕极了,只见他双目紧闭,无声无息,胸前的血越流越多:“大人!林大人!林琮!林允白……”一时间,她觉得他已经死了,便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几乎要晕厥,一边哭一边喊着他的名字。
“莫怕……”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像光一样,将她从绝望里拉出来。
她哭得更厉害了,抽噎着说道:“林允白……你、你别死……”
“放心……我不会死的,这支箭力道没那么足……”林琮笑着宽慰她。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想要将他扶起来,又怕扯到他的伤口,他便配合她慢慢地站起来。
“林大人?是林大人!”一小队守城的士兵赶了来,见林琮受了伤,忙将箭头折断,又撒了止血的药粉,将衣服扯成布条将伤口附近绑紧。恰巧赶牲畜的农人过来,他们便讨了辆独轮车将林琮送到城里找大夫。
林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外面果然下起了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着门窗,屋里子有浓重的血腥气,所以东侧的支摘窗被撑开一个小口。
小棠颓然地坐在旁边,脸上犹见泪痕,木木地给他打扇,见他醒了也没有反应,直到他开口叫她,她才如梦初醒,接着就扭过头去擦眼泪。
“我说了我死不了。”林琮轻声道。
小棠终是没忍住,大滴大滴的眼泪直往下掉,哆嗦着说:“吓死我了……”
林琮双肘撑着坐起来,缓缓抬手替她擦去泪水:“让你担心了……我有数的,这些年大伤小伤无数,这个还真不算什么……”
小棠将他的手搁在腿上,用手指慢慢摩挲着他的手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窗外风雨如晦,屋里却一片安然,只有小棠一下接一下的抽泣声。
林琮受了伤,查案的事情自然交给了傅临渊,他一早就带人出城去搜捕那些杀手,别的地方不敢说,但京畿之地的杀手组织他了如指掌,况且昨日受伤了两个,这种伤大夫见所未见,要查起来也并不难。
小棠正在喂林琮喝药。“大人……”她有许多的疑问想问。
只见林琮紧皱起了眉头,似有不适,小棠忙问:“怎么了?是苦吗?还是伤口疼?”
他微微叹了口气: “昨天你还叫我林允白……”
对上他哀怨的眼眸,小棠的脸唰地红了,昨天的一切都涌现在脑海里,尴尬得无以复加。“坏人!”她嗔道。
林琮虚弱地笑了笑,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小棠正色道:“我先前疑心昨日追杀我们的和七夕那晚掳走我的是一道的,可是我又觉得不像,你说会是彭兴他们指使的吗?”
“七夕那天的人是禁军的。”
“禁军?我自来了这里就一直在酸枣县,怎么会跟禁军扯上关系?”
“我查过了,他们三个是皇城司的,平日里恪尽职守,没什么劣迹,那日应该并非想要伤害你。只是可惜,京城水患,他们三个都被倒塌的营房砸死了,如今无处可查。”林琮叹道。
小棠沉默了一瞬,她一直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他却在背后查着。“那昨日的呢?我们并没流露出什么不妥啊。”
林琮喝了一口药,摇头道:“我们走了后,他们相互之间必定通气,我们在点心的问题上花了那么多,他们一定察觉到了我们起了疑。”
小棠想不通:“按你们这儿的律法,一个普通的凶杀案怎么也比不过谋杀朝廷命官吧,大人……你还是个佩鱼符的官,他们不至于这样冒险吧?”
“那只能说明杨岳的死还牵涉着其他问题,京城里的衙署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某些问题一旦掀开来,就是一场腥风血雨。如果刺杀成功,我死了,那问题会简单许多。”
“你是说牵扯到贪弊吗?”
林琮动了动,小棠忙在他腰后塞了个枕头,只听他说:“有的时候贪弊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问题,再说,这次酸枣县的修堤只是个小工程,来去不大,最多就是彭兴为了得到这次机会给上峰送点好处而已,我怕还有其他内情。”
“其他内情?其他内情就是他自己贪墨修堤款咯?”
林琮望着她笑了:“我说的不是这个,如果人真的是彭兴他们杀的,那么我猜那天应该是他和李牧在草棚里说话,他们没想到杨岳就躲在外面,杨岳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所以被灭口了。”
“那他们该不会潜到县衙里刺杀你吧?”小棠很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