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遥被安黛云拉进一家咖啡馆。
进门一种难以启齿的冲味扑面而来,他想到了旅游大巴车叔婶吃东西的馊味。
救命。
喝猫屎咖啡啊这是。
咖啡馆装饰高档,墙上挂着著名画师的油画。色彩鲜艳。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洒在桌上,馆内弥漫轻快的音乐,人们轻声交谈,窗外的喧嚣嘈杂好似被隔绝在外。
他秉承来来就走的心态,小声嘀嘀咕咕:“相个亲还要挑个地。”
安黛云今天穿了身蓝色旗袍,脚踩恨天高来到靠窗位置,艳丽的浓妆掩不掉她眼尾的笑容:“许老太太,你久等了。”
“坐。”许老太太银发稀疏,她戴着祖母绿耳坠,脖子系着一条雪纺丝巾,颇为风采,周身贵气。
“这是纪星遥,我儿子。”安黛云拉他坐到对面,笑得甚欢:“星遥,这是许家老夫人。”
安黛云挽好旗袍坐下,拿起桌前的咖啡,浅酌一口,唇齿浓香。
许老太太的手支着脸打量来人,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身朝气。
她颇为满意:“这就是星遥啊,长得蛮帅的,一表人才。”
纪星遥嘴巴张的大大的,几乎能塞进鸡蛋。
老人?
妈呀,起码有八十岁了。
他没坐下椅子,不敢相信眼睛,对着安黛云一顿喷:“你今天没睡醒还是脑子进水了,你让我和老人相亲?老牛吃嫩草啊搞这一出。”
能当他奶奶的年纪出来泡小年轻,有钱人玩这么花的吗?
他声音不小,邻桌喝咖啡的人听到了,频频侧目看过来,眼神古怪地看向他们这桌。
“咳咳......”安黛云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呛得脸通红。
许老太太瞪眼:“你小子说什么?!”
安黛云连忙将他拉到位置上坐好,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我没叫你和许老太太相亲,对象不是她。”
他满脸不情愿,撇嘴:“那和谁相亲。”
不是她相亲来占个鬼的地。
很容易让人误会好么。
许老太太忍下波动的情绪,整理头发,扬起嘴角尽量保持端庄的风度,递给他一张照片:“喏,你看看,这是我的孙子许文,你的相亲对象。”
他傻眼了。
照片的男人身材矮小,枯樵瘦削,长相就像被人打过一样,皮肤松弛,双唇无色,给人一种快断气的病秧子形象。
乍一看挺丑,仔细看更丑,纪星遥满脑想的是“歪瓜裂枣”。
给我看男的?
安黛云在他耳边低声说:“许文是徐氏集团的小少爷,家里很有钱,现任董事长是他叔叔。”
她弓低背带有讨好的意味。
纪星遥终于懂了。
相亲对象不是温婉大家闺秀,而是弱不禁风的男人。
他一把推开照片,气的要命:“你有病吧,给我找男人?我不是同性恋,更何况还是个丑人,我眼睛不瞎。”
国家前两年发布同性恋合法,社会上同性结婚的情况越来越多,但并未成为主流,不代表他愿意嫁给男的。
他可是钢铁直男。
许老太见他拽样,劝自己忍耐忍耐:“许家各方面非常优秀,你多考虑一下,你一个普通打工人生活条件有限,只要你嫁到许家,可以拥有想要的东西。”
纪星遥嗤之以鼻,斜睨看她,不要仗着老人的身份骑到他头上。
哪来的万恶资本,瞧不起打工仔?他有手有脚,不至于饿死街头。
他微微一笑,下巴抵在互相交叉的双手:“相亲有相亲的礼仪,敢问你家孙子双腿残疾了还是肺痨晚期?门都不出,让一个八旬老太出面谈。”
许老太挂不住脸,声音徒然尖细:“你住嘴!没大没小,我亲自来已经很给你面子,你别得寸进尺嚣张忘形。”
说得过于激动,她大声咳嗽起来,呼吸急促而不均匀。
糟了。
安黛云赶紧拍她的背,“许老太太你没事吧?”
她倒下白开水递给老人。
纪星遥褪去笑容,一口气憋到嗓子眼浑身烦躁,这个女人敢骗他。
说好的一场简单的相亲见面。
“这就是你口中的相亲?何必呢,为了身份和财富脸都不要,这么想攀豪门,周家的地位你还嫌不够?”
被戳穿的安黛云涨红了脖子,眉毛抖动,“我这是为你好,人人巴不得进有钱家庭,你难道不想?”
“我不想。”纪星遥听的耳朵起茧了。
许老太太冷冷推开她,指着他喊:“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能嫁给我孙子是你的福分。”
福个屁,他才不稀罕那点钱。
他翻了个白眼:“嫁个屁,两个男人谈婚论嫁不腻歪?这么缺儿媳妇,那让缺福分的人嫁过去,找我干什么,我不差你家那份钱。”
安黛云按住他:“你少说两句不行吗?这可是许家。”
云洲市数一数二的富商家庭,周京峰来了都要掂量掂量地位让情面。
“我管你是许家还是别家,要嫁你嫁,不要来找我,我没有结婚的打算。”纪星遥甩开她的手,他还没找她算账,她反倒好叫他闭嘴。
她拿来刚刚的照片,“我们没逼你现在答应,你好好冷静考虑行不?你就算现在不找,将来也会找,迟早的事情。”
没完没了。
“你眼睛得去医院治治。”纪星遥跳起来踢开椅子,两根手指嫌弃地捏起照片的一角,晃来晃去。“我挑对象的条件很高,就算嫁男的,不会随随便便——”
前面咖啡桌忽地站起一个人,他一身白衬衫,侧脸冷峻,眉尾斜飞,双眼深邃如幽黑的湖水,清俊中透出凛然。
纪星遥鬼使神差地把嘴边的话转了个弯,音量拔高:“要嫁也是嫁前面这个男人。”
叫声惹得全馆的人齐刷刷张望,聚集到两位站起身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