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征来到林韵房间后,她捂着膝盖半趴着,低头看书桌的东西。
他当她生病了,忧心忡忡:“林小姐你可否感到不舒服,身上哪里有问题?”
纪星遥先给人时间看病,之后再叫她带他走。
他抬脚跨上门槛。
林韵缓缓抬头,下压秀丽的眉眼:“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这次叫你过来我是想问大师你一件事,请你一字不漏告诉我。”
秦征哑然。
纪星遥脚步顿住。
有秘密。
林韵摊开手掌露出玉佩,血丝更红了几乎布满整块玉,红色印在白玉格外突兀。“我丈夫是不是找过你。”
秦征视线触及血玉,他全身紧绷,手不自觉握紧,显露紧张的神情:“你怎么想问这个问题,他都已经.......”
“死了我就不能提吗?他可是我法律名义上的丈夫,我的家人。”林韵徒然激动站起来,目光逼视他。
纪星遥茫然眨眼。
好好的提她丈夫干嘛。
等等,死了不能提?
林韵拿起检查报告单到秦征眼前,上面记录病者的信息,她步步紧逼:“我得了晚期骨癌,但我现在好好的一点事没有,很奇怪是不是,医学奇迹?不,我不觉得是。”
秦征扫了一眼她的报告单,闭口不作声。
她摸到真相的尾巴。
林韵继续说:“我一直好奇我们不过几面之缘,我丈夫死后你开始关心我的身体,我身上到底哪里值得一个德高望重的道长来亲自问候?”
如果是沈尚书做联结人,事情解释通了。
“我丈夫是不是因为我的病找过你,他的死……”说到死这个字,她喉间一梗,苦苦哀求:“大师,把所有事情告诉我,他的死和我有关吗?”
局外人的纪星遥听的云里雾里,收回腿愣愣站在门边。
沈尚书因车祸而死,咋会跟妻子扯上关系。
夫妻吵架闹不和,怒气开车?或者妻管严没给丈夫钱及时维修车,开车中途报废?
秦征深深看她,语重心长:“知道那些事不能给你带来好处,只会徒增你的痛苦悲伤,你别问了。”
他说罢就走。
镜子摔落裂开碎片,林韵捡起一块镜片,尖端对准脖子。“你确定不说?”
剧情变得僵硬,纪星遥抬手做制止手势,大叫:“姐姐有事好好讲,不要自残,把镜子放下,伤了手就不好了,会留下疤痕。”
秦征想上前夺她的工具,语速急切:“你不要冲动。”
林韵勾起酸涩的嘴角:“我知道你紧张我身体,你把那件事告诉我,我就放下。”
她将镜片朝脖子怼进一点,暴露出脆弱血管。
事情彻彻底底暴露,秦征松动了,他道:“你真的想知道?”
“我要知道。”林韵毫不犹豫,眼睛迸发精光,不管结果如何,她必须知道真相。
秦征有种相似之感,她和沈尚书一样固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好吧,你把镜子扔掉,我告诉你。”
林韵扔掉它。
秦征凝视血玉一一道来:“此玉非普通的玉,里面的红色是血丝,是取沈尚书的心头血。”
林韵脑袋嗡嗡的,头晕脑胀。
那一日乌云密布,云翳遮住光线,整座城市灰蒙蒙,宣召即将来场暴风雨。
沈尚书前往青云观。
庙观倚山而建,掩映在一棵苍劲菩提树下。院子不大,他进入草堂,观内一派幽静和肃穆气氛,烟炉燃着檀香,秦征在蒲团安静打坐。
沈尚书微俯身弯腰,恳求秦征:“大师,拜托你救救我的妻子,你一定有办法救她,你若能救治好她,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香炉的柱香断了一点,秦征闻言半睁开眼:“凡人皆有一死,林小姐命数将尽,无可挽回,我道行和能力有限救不了她,沈先生请回吧。”
沈尚书没走,屋外雷声作响,狂风大作,枯叶沙石乱舞飞扬,风猛灌入屋内,香雾随风摇动,迷乱了他的眼,丰神俊朗的眼睛此刻尽显疲色。
那天医生递给他病历单,告诉他林韵骨癌的原因来源基因突变,这种突变的概率在生活上非常低,不幸的是林韵踩中了,骨转移瘤扩散全身,严重压迫神经和血管,没有救治成功的机会了,医生劝他调节患者的心情,了结未完成的心愿。
他哑然失色:“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无事不知,一定有办法救她,还望大师帮帮我。”
秦征平心静气:“不是我不想帮你,生死有数,我无法插手他人因果,于天理,是不容的。你是一代除魔师家主,这一点比我更清楚,没有人能逆命而行,若存在,那就是鬼了。”
沈尚书深知道理,但他不管,他只在乎妻子活着,哪怕违背天道破坏规则,他在所不惜。
乌云笼罩,庙观光线骤暗,他下半张脸隐在阴影,双眼深陷,眼窝闪烁深邃幽黑的光芒:“如果是这个呢?”
他拍手。
戴墨镜的部下恭敬呈上一张支票,数额两千五百万。
他屈指敲击支票的边角,沉重有力。
“大师觉得如何。”
秦征思绪暂停在惊讶的边缘,肩背僵直,身为通天一代宗师,身边无数人赶着巴结讨好他,而没料到眼前的男人会做到如此地步。
平日以戒律为本的他,心智微微动摇。
他背弯了下来,万般无奈:“你何苦呢?”
沈尚书诚恳:“你若救治我妻子,这两箱东西就归你了,绝无戏言。”
秦征动容了。
他苍老的眼珠转向沈尚书,说:“只有一个办法能救活她,代价非常严重,一命抵一命,要用你的命续她的命,你也愿意?”
沈尚书并不意外,来之前想过种种假设,他勉强扯起嘴角,流露一个偏执的低笑:“代价不重要,只要阿韵不死。”
没有东西比的上她。
他的命也是。
秦征面对执拗偏激的男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袭上他的胸口,他摇头低叹:“爱果真是令人疯狂。”
轰隆——
雷声震耳欲聋,闪电撕裂云洲的天空,屋外大雨滂沱,雨声嘀嗒嘀嗒,带来丝丝缕缕的冷意。
秦征从蒲团上站起身:“下次她犯病,你把她带过来,再带一件宝物,最好是玉器。”
这句话实践的很快,五日后深夜他抱着昏迷的林韵来到青云观。
他头发散乱慌慌张张:“大师,她的病情加重了,医生说她的病不能再拖了。”
秦征将地板四五个蒲团紧紧连在一排,“把她放到地上,东西带来了没有?”
“带了。”沈尚书从怀里拿出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
秦征接过白玉佩,瞳孔微张:“昭和翡翠玉,你……”
古玉价值可抵一座城。
他顿感烫手,上好的玉说拿来就拿来。
沈尚书没多大反应,平静道:“它不过是救阿韵的石头。”
“也罢,玉是最好的器具。”秦征把它放在桌上,从桌柜取出一枚银针,针头在灯光下闪起银光。
“此乃摄魂针,取你的心头血到玉上,血液渗透进玉变成血玉,以命转命,她的命数由你承担,无论是任何代价,你能接受吗?”
秦征给他思考的机会,说实话不想见到一代天骄为情所困,就此消陨,过多违背的因果,只会焚火烧身,没有好下场。
沈尚书没有犹豫,握住林韵的手,下巴抵在她手背轻声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