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舟上网和现实的状态，有种不一般的差别。

纪星遥扫一眼时间，晚上九点。

还有时间聊天。

他搁置收拾外卖袋的任务，歪倒在床边翘起二郎腿，慢悠悠敲键盘。

[留我门？你心真大，不怕我扯来大麻袋偷走你家的东西？说真的，凌舟你上网有活人的感觉，活跃多了。]

凌舟：[...........]

对面传来一长串的省略号，他隔着屏幕能感受到人的无语，甚至幻想到凌舟冷着嗓音说：“你是不是有病。”

下一秒真验证他的猜想。

聊天框响起一条语音。

“砰砰。”

卧室外响起东西撞击的动静，纪星遥拉开门警告黄大仙：“小点声，再吵我扔你出去。”

黄大仙拎着拖把哼唧：“打扫地板不弄出声音，有本事你来，我不信你做到。”

“好啊。”他一个眼刀横飞过去。

黄大仙不争气低头拖起脏地，蹑手蹑脚。

他关门回到床上，房子没有扰人的闹声。

他点开语音放到耳边听。

“纪星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清冽的嗓音穿透电子话筒带着些低哑，如同凛冬穿堂风，又如山涧清泉，震得他耳廓酥麻，心头一紧。

他拿开话筒揉耳朵。

有毒。

他推开床头边的窗户，夜风灌了进来，树梢摇摆的沙沙声响回荡起来，盖过他耳边余音。

他回：[我对你没有误解，一切全按眼睛判断，我不从别人的口中了解人，只用眼睛看人]

哪有专门针对人的误解，他实事求是。

手机静了一会，直到过去整整十分钟。

[知道了。]

[我尽量注意。]

“注意什么，尽量保持活人感保持话多？”想到对面的人冻着脸敲字，纪星遥憋不住笑。

纪星遥：[你那头像怎么回事，刚注册的微信？麻烦你先换个头像，一片白，晃瞎到我的眼睛了，人机感很重哦。]

凌舟又发来一长串省略号。

他趴在床单上笑了很久，笑够后随手挑了个符号表情包过去。

纪星遥：[（づ￣3￣）づづ????]

表情包还比了个亲亲的动作。

“靠，发这个见鬼啊，又是爱心又是花。”他赶紧撤退消息，急得按到删除键，不见了消息。

傻了！！！

他想杀自己的心都有了。

人怎可以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果不其然对面没再说话。

他回：[手滑发错了，我想撤回按到删除了哈，没法撤掉，原本想发这个的⊙▽⊙]

他挥舞手脚捶打空气，试图安慰：“失误失误，凌舟不会误会的，聪明的很。”

紧盯屏幕的消息框，他眼睛快要盯出火。

对面丢来一个[嗯]

没了？

纪星遥等不到一个屁字，咕哝：“好歹多说几个字，就说一个嗯，越聊越死了。”

他提着刀冲到宋飞的对话框：[你发的什么玩意(刀刀刀)说好的去掉别别奇怪的东西，怎么有爱心和花，你净拿去泡妹子？（砍头砍头）]

发财的飞：[咋滴了你那位不喜欢？爱心和花不喜欢，那喜欢机车和跑鞋？我没有这些表情符，喜欢这种的女生蛮少见的]

纪星遥：[喜欢个毛，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发给女的了？男的，我特么发给男的]

他真想冲宋飞耳朵边大吼，没有男的喜欢别的男人发爱心和花给他。

发财的飞：[你早说你发的人是男的，发都发了，怎么他误会了？你发谁了，我认识吗？哪个兄弟误会了?_?]

他木着脸瞪着这表情，无名的恼怒涌上来。

［闭嘴，发你大爷。］

发财的飞：［你发给我爷？你啥时候背着我加上他老人家微信了，他年纪大不懂潮流，看不明白你发的东西，他不会想歪，我就不知道我奶奶会不会想歪。］

你没救了。

纪星遥键盘冒火：［人民医院在你家出门左拐再右拐，脑科部在医院三楼，麻烦抽点时间去挂个号看看脑子，拍点片回来。］

发财的飞发来狗狗刨地哭泣的表情。

［我伤心了，你说我脑子有问题，我智力非常正常，不需要挂号看脑子。］

纪星遥丢了个老人扶额一哂的表情包。

他发誓下次再用颜文字符的东西，他就是狗。

退回聊天页面，他正要关手机去丢晚饭垃圾，手指悬在半空。

第二个好友的空白头像换了，多了一点色彩，背景他见过。

白绳系着一条祥云挂件，悬在车内部后视镜的下方，玛瑙祥云融在午后的昼光，边缘嵌上一层粼粼的金边，干净、绚丽。

凌舟之前说没有店铺卖。

纪星遥又推迟丢垃圾的任务。

不在店里买，要么自己做的，要么别人送的。

凌舟的手的确很细，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一看就不是做粗活的料，可挂件的手细活怎么看都和凌舟不搭。

他琢磨他和凌舟的关系，比刚见面那会熟了一点，是不是说明了他直接问他私密的问题不冒昧。

他照做了，［你头像不错，我觉得你选它做头像有品位，够高级，谁送你的？］

他特意夸他头像，让后半句话显得不突兀冒犯。

凌舟：［谢谢，你也有品味，眼力不错。］

纪星遥怔了一下。

说他同感挂件好看有眼力？

他不想要这份眼力。

他翘起长腿敲字：[我后半句的答案呢，你吃了？]

凌舟：［不好意思，我没有食人的癖好。］

纪星遥：[.......别打岔，谁送的挂件你忘了？人家知道要气个半死。]

凌舟：[我有说过挂件是别人送的？］

纪星遥心道不在店铺买，不是别人送的，难不成真用手做的？

凌舟的脸和手搭配绑线剪活，好违和有木有。

他稍稍想象画面，笑着打字：［总不能是抢来的吧。］

聊天框没吭声。

他丢掉外卖袋漱口回到床上，侧躺盯着手机，刷了会短视频，没见聊天框吱声，他眼睛困得实在受不住了。

再熬夜下去，明天顶个熊猫眼在工作位打瞌睡，老板会心肌梗塞大发雷霆。

他昏昏欲睡，意识涣散之际。

不回我消息，八成被我说中了。

凌舟抢人东西，比前两项的猜测更令他觉得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