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暮夏的暑气依旧在广袤的大地上肆意蒸腾。然而,在罗含公社石山大队,一场突如其来的扩编浪潮,却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往日的宁静,让整个大队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
石山大队,宛如一颗镶嵌在山水之间的明珠。四周,青黛色的山峦连绵起伏,宛如沉默而威严的巨人,守护者这片古老的土地;澄澈的溪流如灵动的丝带,蜿蜒穿过错落有致的田舍,千百年来,以它甘甜的乳汁滋养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孕育出了淳朴善良的民风。平日里,村民们遵循着古老的作息规律,在田间地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就像那缓缓流淌的溪水,平静而安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然而,这一年,一场关于大队学校扩编的讨论,却在小小的大队办公室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大队学校,一直以来都是村里孩子们启蒙求知的神圣殿堂。几间简陋的土坯房错落排列,虽略显破旧,却承载着一代又一代石山人对知识的无限渴望和美好憧憬。此前,学校仅仅开设了小学部,可如今,形势却发生了变化。大队妇联主任的儿子当兵入伍,与此同时,上级又下达了每个大队都要兴办“带帽初中”的要求。这就意味着,学校急需增加三名民办教师。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大队瞬间热闹起来,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层层涟漪。不少人家都打起了自家孩子的主意,他们渴望能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为孩子谋得一个好前程。
夜幕低垂,墨色的天空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上面镶嵌着闪烁的繁星,犹如一颗颗璀璨的宝石。然而,此时的大队办公室却灯火通明,与外面寂静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屋内,一张略显破旧的长桌周围,七位大队支委围坐在一起,神情严肃而凝重。桌上,一盏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微弱而摇曳的光芒,灯光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映照着众人或沉思、或急切的面庞。墙壁上,众人的影子随着灯光的晃动而不断变幻,仿佛在诉说着这场会议的不寻常。
“各位,今天把大家叫来,就是为了商量学校增加民办教师的事儿。上头要求紧,咱得尽快定下来。”大队支书□□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说罢,他缓缓抬眼扫视了一圈,目光中满是期待与审视。
话音刚落,支委们便纷纷开始推荐自己心目中合适的人选,报出一个个名字。一时间,小小的办公室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低声的讨论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奏响了一曲紧张而又充满期待的乐章。不一会儿,七份写满推荐人理由的纸张便整齐地摆在了桌上。仔细一看,上面赫然写着9个高中毕业生和一个复员军人的名字。
“我先说,我推荐王翠兰和王大山。”王淑富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他的手指重重地落在名单上的两个名字上,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和自信,“这俩孩子都是咱队的,高中毕业,文化底子相对扎实,平时在村里表现也不错,教孩子读书识字,肯定没问题。”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会议室里便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议论声。有人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有人交头接耳,小声地交换着意见。不一会儿,一位支委忍不住站起身来,诚恳地说道:“王淑富,你说的这俩孩子是不错,可咱也得考虑个平衡不是?你们生产队,已经有3个‘吃大队工分’的了,一个赤脚医生,一个民办教师,还有大队供销点的工作人员。这要是再加上俩民办教师,其他队的人怕是有意见呐。”
王叔富一听,脸色微微一沉,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心里清楚,对方说的在理,可这两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而且还有着远方家族关系,他满心觉得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实在有些不甘心。
就在这时,钟全生也站起身来,将自己的名单往前推了推,急切地说道:“我推荐我侄子钟强。这孩子高中刚毕业,脑子灵光,学习也好。”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神中满是期待和渴望。
可他的话同样没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可。坐在他对面的李忠支委面露难色,缓缓站起身来,语重心长地说道:“钟全生呐,你侄子确实不错,可你家情况特殊啊。你家有个兄弟都在城里有工作,一个是1958年炼钢铁推送的,一个是当兵转业、大队推荐的,不能大队什么好事,都让你家里占去。”
钟全生听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羞愧与无奈涌上心头。他咬了咬嘴唇,默默坐了回去,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中满是无奈与失落。接着,其他的支委也纷纷推荐介绍自己心目中的人选,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和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