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和李弦的关系还算过得去,所以曲奇建议去借宿时,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也许就是这份愚钝,让他忽略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等终于反应过来时,那边两位早已瓜熟蒂落。
但他没法恨曲奇。
即使主动断绝联系,逢年过节也会见面,每一次都在提醒他:心动未停。
直到今年,他才观察到,恋人之间也可以充满裂缝。
这是他的机会。
街景已经换到了小区楼下。
他抬起头,望着散发黄光的窗台,脸上浮现笑容。
他对失恋的曲奇有心无力。
大部分时候,他都被拒之门外,只能偶然瞥见对方藏不住的忧郁、悲伤。
他甚至想祈求曲奇抱住他大哭一场,痛骂负心汉,说一说这四年的离合悲欢。
但大多时间,曲奇都闭口不谈,故作坚强,他也只能默默支持,祈祷曲奇某天睁开眼,发现他一直都在,甚至……愿意有一个明天。
很自私。但每次靠近,这样的想法就愈演愈烈。
他苦笑着推开门。
客厅亮着灯。
屋里似乎被打扫过一遍,门后也多了个新鞋柜。
他去敲紧闭的主卧门:“阿奇,睡了吗?我带了宵夜。”
里面很快响起拖鞋踢踏声。
门咔哒一声解锁,曲奇低头站在门后,碎发遮住半张脸,“才回来啊。”
什么时候装的锁?
李真迟疑片刻,马上回神,提着外卖进门,“我爸非让我去,没办法。”
屋里不大,所以床尾新添的小办公桌格外显眼,已经拥挤地摆上了电脑水杯等零碎。
他一边挤出外卖盒的位置,一边说:“这家酒楼的虾饺很好吃,你尝尝,下次带你去店里。”
曲奇今天依旧无精打采,虽然顺从地接过筷子,但食欲不佳,好几口都没吃完一个虾饺。
李真百无聊赖,坐在床上随意扫视,又慢慢皱起眉头。
这房间他天天进来,桌子上那瓶褪黑素和安神口服液,却是第一次见。
睡眠不好了吗?
还以为今天买家具是因为活力恢复了呢。
他忍不住转头,仔细端详曲奇的脸。
双目无神,两颊凹陷,并没有明显的黑眼圈,但不细看,也很难发现红肿的眼眶——刚哭过了?
牙关紧咬,李真再次恨自己迟钝,怎么这会了才发现!
他想直接开口,但看着曲奇滴水不漏的脸,又抿紧了嘴。
好烦。
如坐针毡大半天,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最近工作很累吗?”
“还行。”曲奇似乎不想聊自己的事,马上转移话题,“你最近怎么这么忙?”
“……”李真攥紧了手指,又松开,故作松弛地笑了笑,“闲着也没事。”
曲奇:“哦。”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如果再问,可能还是会被堵回来。李真盯了眼褪黑素,决定不再打太极:“阿奇,你想不想跟我聊聊,什么都行。”
咬住鲜虾的曲奇顿了下,没接话,似乎在等李真继续说。
果然,李真咬牙:“李弦的事,也行。”
那两个字一出来,曲奇的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嘴里大虾也被咬成两半,掉在盒里咕咚一声。
这跟之前的沉默麻木简直天壤之别。
李真被伤到了。
他十分烦躁,想安慰点什么,但曲奇却始终低着头,压抑着自己。
过了会儿,说:“你回去吧。”
伸出的手定在半空,又落寞地收回。
李真不想走,讪讪地笑,“要不跟我聊聊吧。”
对方摇头。
“好。”
李真不甘地应着,虽然起身,但眼睛始终黏在人身上,“有事叫我……我走了。”
一声嗯字没出口,还带着哭腔。
李真站在门口,听着锁舌入槽,咔嚓一声。
为什么哭都要避着自己?
我不配吗?
心像被沉到海底,很闷,很冰,还很疼。
门缝里露出丝丝微光,触手不可及。
灯下的影子也一动不动,像陪着罚站。
他不知安静持续了多久,突然从里面传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又很快变更轻。
但连绵不绝。
他在这痛哭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