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窗外的星星黯淡到几乎看不清。
路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或许是因为换了新环境,他的睡眠变得更加困难起来,连音乐都不管用了。
在屋子里环视一圈,路余最终还是躺回到了沙发上。出租屋的客厅摆了台电视,或许房东装修的时候没打算让它派上什么用途,也可能是没来得及拉网,电视打开后只有最简单的几个CCXV的频道。
路余随便找了台在播狗血伦理剧的频道,把音量调小到只剩似有若无的丁点动静,抱着小鲨鱼坐了很久,这才终于勉强睡了过去。
梁成修隔天早上来到出租屋时,看到的就是他连条薄毯都没盖,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样子,甚至眼底还泛着淡淡的乌青。
梁成修没忍心叫醒他,见电视还开着,放着不知道哪一年的狗血虐心大戏,画面里的主角一边动手一边破口大骂,虽然声音被关得很小,但还是怕吵到他,于是小心把电视关了,接着进了卧室,从柜子里抱了条毯子出来。
谁知道只是一转头的工夫,路余就醒了过来,挣扎着坐起身还没两秒,就又有气无力地半躺着靠进了沙发里,半眯着眼睛的样子有些呆,眼底也是一片朦胧,一副明显还没怎么睡醒的模样。
“九点了还这么困,昨晚几点睡的?”
路余还在半梦半醒的分界线上游荡,根本反应不过来回答他的问题。梁成修拿薄毯给他包好,摸摸他蹭得乱七八糟的一头乱毛:“还困就再睡会,早餐给你温着,等睡够了再吃?”
路余眨了眨眼睛,不太明显地吐了口气,接着摇摇头:“不睡了,已经醒了。”
梁成修便扶着他坐好:“那先去洗漱?我买了早餐,等会一起吃。”
路余点点头,眼神还有些直愣愣的,又在沙发上坐了会后才起床去了洗手间。
梁成修买的早餐是两人份,刚好是周末,他便借口公司周末休假不用上班,心安理得地坐在了餐桌边吃早餐。
梁成修吃的快,把碗筷端进厨房后又折返回路余身边,路余正夹着枚小笼包往醋碟里泡,一个没留神,身侧就站了个俯身看他耳朵的男人。
“看什么,等夏天它就自己好了。”路余能感觉出他的手指落在长了冻疮的那块薄薄皮肉上揉捏的力道。他被捏得一抖,刚夹上的小笼包顺势滚回了醋汁中。
路余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脖子,想躲开。可梁成修的手掌又在下一秒跟着绕上来,扶在了他的颈侧。
“好了,我不乱动,别躲。”梁成修低声哄他,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管崭新的药膏。
修长的手指拧开旋盖,指腹沾着淡黄色的膏体和着略高的体温一块重新落在耳廓。路余被他的动作激得一时僵在了原地,进退两难。
药膏的气味有些刺激,路余皱了皱鼻子,有些嫌弃这个味道。但总是隐隐发痒发烫的那块皮肉却格外欢迎它的到来。冰凉的膏体被均匀抹开,厚厚一层裹在红肿的皮肤表面。
梁成修不轻不重地揉着,直到把药膏揉热、揉化,药力真正渗透进肌肤里才停了手。
路余的两只耳朵早已在他的动作下变得通红,如果不是刚刚上过药,甚至要分不清到底哪块红痕是冻疮留下的伤。
“吃饱了?”梁成修瞥了眼他醋碟里的最后一只小笼包,从他开始上药就一直泡在里面,估计都要被酸味浸透了,“吃不下就算了,晚点我带走扔掉就好。”
梁成修抽了张纸擦手,又把药膏收好,路余胡乱点点头,却好像根本没听清他的话,夹着小笼包直接塞进了嘴里。
然后面不改色地嚼了嚼又吞了下去。
梁成修在心里暗暗咂舌,居然还是个醋罐子。他挑了挑眉,听说能吃酸的人也很能吃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别看……”路余本来就只睡了没多久,填饱了肚子开始犯食困,虽然明知道睡不过去,却还是会忍不住烦躁,“不上班就回家睡觉去。”
“谁说我不上班了。”梁成修轻笑了笑,没忍住抬起那只干净的手,摸了摸他右耳耳垂处那个不怎么明显的淡色小痣,“这不是在这呢么?”
路余斜眼睨他,不太理解:“别乱动。你就这么好奇?就是一颗奇怪了点的痣,你盯着它看好几次了。”
“不就是个胎记,很多人都有的。这么念念不忘?”
“不一样。”梁成修的手指轻轻摁在那颗小痣上,感受到指腹下有些陌生的,像是捻着粒黏连在皮肉间的小球的触感,眼底滑过一抹疑惑,语气却温柔依旧,“它确实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但最特别的一点,在于它长在这里。”
梁成修的眼神从那块柔软的耳垂挪到那双透露着些许懵然的眼睛,没忍住又笑着捏了捏指间的软肉:“我不是对胎记感兴趣,只是想多看几眼你的特殊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