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进士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们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那些学子们去厮杀。
但崔融天资聪颖,若这次真的侥幸考上了进士……
若日后都效仿崔融,纷纷去考进士,那还有谁会听算学课?
算学堂的师傅们严肃议了此事,当着算学堂众学子的面,要求崔融学业不能下滑,若耽误学业,甘愿被逐出算学堂。
薄薄的一张纸笺,放在了崔融面前。
崔融应下,并在其上摁下手印。
梁恩甚是心中不平:“他怎能如此,朝廷的报考标准你都符合,他为何限你?”
崔融拍拍他的肩,沉静道:“梁兄不必在意,算学堂也有考量,若我因进士耽误学业,自然不好管教旁的学生。”
“成绩不下滑,对你而言太不公平了……”沈凌嘀咕着:“因为……冰砚你本就是第一啊……”
只要考到第二,严格意义上就算是下滑……
“的确如此……”梁恩笑道:“若是沈兄,倒是压力小许多……”
沈凌登时跳起来,去追打梁恩。
望着友人追逐的身影,崔融唇角,浮现微微上扬的弧度。
*
沈凌丝毫不知自己被姜贵妃的人盯上。
他顺着国子监同窗给的线索,和那道士相约在茶楼。
沈凌已经是第二次和这道士见面,第一次见面时甚是顺利,聊得也算投机,沈凌进了茶楼,好整以暇的在茶楼饮茶。
门笃笃响了三声,沈凌忙将门打开,那道士戴着斗笠前来,四下看过无人,方才将斗笠摘下,将纸笺递给他,低声笑道:“这是琴谱,公子看看。”
沈凌抽出琴谱,匆匆看了几眼,频频点头,觉得有几分趣味,忙准备拿银子给他。
谁知手刚碰到银袋,门被一脚踹开,三名金吾卫赫然出现,横刀在手杀气凛冽,寒声道:“金吾卫奉命搜查举子勾结舞弊,绑了!”
一语落地,登时有人如狼似虎上前,沈凌和那道士登时被堵在房中,沈凌吓得面色苍白,他怎的也想不到,金吾卫会来查此事,且恰好查到了他头上。
两人被直接绑了,押去金吾狱,好在刑部一官员和沈父熟识,听到了风声,忙急急来沈家报信。
沈父面色煞白,听到消息,差点晕厥在地。
沈母也欲哭无泪,她如何也想不到,平常看着无邪天真的儿子,竟能和旁人勾结作弊,还被金吾卫押送去了。
这岂不是要凶多吉少?
沈家父母面面相觑,门帘一响,沈行懿走出,沉着分析道:“父亲,母亲,哥哥若无人引荐,定然不会干出这等耸人听闻之事,那些达官贵人他们一个不抓,偏偏去抓哥哥,这明明就是先挑一些软柿子入手,待有了确切证据,再借此将事情闹大……”
“到了那时,兄长定然会被严惩。”沈行懿道:“恐怕我们沈家一家,也难逃罪责。”
她临危不惧,这份沉静的气度,丝毫不像未曾经过风浪的幼女。
沈父心急如焚,不由自主依赖女儿道:“那依你看,咱们如何救你哥哥啊。”
沈行懿双唇抿了抿:“无论如何,还是要先和哥哥见一面,问问他此事的情况。”
沈母道:“凌儿在国子监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我们也要找人问问。”
沈父看向沈行懿,道:“崔融和你哥哥相熟,又心思缜密,为父想着,把他叫来相助我们。”
沈行懿不由一怔。
上一世的崔融,在朝政之事上向来明哲保身,因此,才会在风起云涌的朝廷游刃有余。
哥哥此事,局势关乎朝廷,他向来有分寸感,如今正是忙于备考之际……也不知他会不会来?
沈行懿有几分惴惴不安,想着父亲此举有几分唐突。
沈父却顾不得那么多,立刻派人去请崔融。
大约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仆人一脸喜色的来报:“崔公子来了。”
沈行懿看向门外。
崔融面容清隽平静,从长廊处大步走来,他今日穿了圆领宫绸袍,灯火映照下,泛着若有似无的内敛光华,一如前世,现身于掖庭暗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