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万不可被看出,要不然会被嘲笑。
小小年纪的温之然已经学会了什么是忍耐,她乐着说:“跟着我一步步来。”
温之然折得很慢,步骤分解的很详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姐实在没有艺术细胞,她只能对着那个畸形成品沉默。
然后悄悄地不露声色地移开她的小铁盒,违心说:“挺好看的。”
“真的吗?!”
姐姐一笑,没点自知之明地直接点破说:“那你别拿开盒子啊,把这个放进去!”
……
这是原则性审美问题,不可动摇。
温之然表现得异常坚定,“你叠的丑,不能放里面。”
“哪有!这不很好看吗?而且你刚不还夸吗?”
姐姐认不清现实,将畸形成品放在掌心很是爱护。
温之然无语,“……反正不许放。”
姐姐选择性略过这句话,从反方向偷偷地丢进去了,“不管不管,我放了哈。”
温之然只好叹气,想着等以后赚大钱了要给姐姐报个鉴赏美的课。
潮停,梦醒。
温之然抖了下身体回神,摸了摸手臂上冒出小疙瘩,连忙扒了件睡袄套上。
她捡起千纸鹤,显然,这个虽然经过衣服的挤压,但还算是好看的,断不可能是那个畸形成品。
温之然自然地盘腿坐上床,眨着眼睛问自己,那个盒子放哪了?
她细细在回忆检索,很快便有了答案,只不过——
怎么就落到温简章的书桌柜了啊!
温之然简直想锤爆自己的头。
她立马想别的理由来搪塞动摇自己要去拿的心,可最后还是长吹嘘。
只好趿拉着拖鞋,自我催眠,犹豫地在温简章卧室前站定。
不过她没立马敲门,反倒先把头贴靠在门上听了会儿动静,然后曲指缓缓敲响。
温之然敲了两下就放下手静候开门,但过了好一会儿,她想象中的动静并没有如约而至。
还在睡吗?就进去拿个东西,声音不大,应该不打紧吧。
这么想着,温之然轻轻地按下把手,无奈这玩意总是会发出响而尖的清脆声。
可还没等温之然按到底,里面猝不及防地甩了个高硬度烟灰缸过来,听着玻璃骤然破碎的声音,温之然一愣,下意识地将门把手按到底,发出更高分贝的动静。
“——吵什么吵!给我滚远点!”
是温简章的声音,熟悉却又陌生的很,她虽然有时会故意疏远他,但温简章还从来没有用这样暴力尖锐的嗓音和她说过话。
温之然攥紧门把手,想走但一时迈不开腿,徒然感受不锈钢的温度由冰变烫,她想打开门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里面的温简章开始恐吓尖叫,“给我滚!”
“想死是吗?!”
温之然粗喘着气,利落地一把拉开门,盯着正在床上抽烟冷漠的恐吓者,“你发什么癫?”
不知道这句话又戳中了温简章哪根神经,他周遭的气息变得更加危险。
温之然心慌,她极力往后依靠着门以企图求得一丝勇气。
诡异的氛围,两人都沉默着……
温简章没有回话,眼神狠厉地在温之然身上审视,直至烟丝燃尽。
他随意地将烟头按灭在白净的床头柜上,然后扭身不知道在床单上摩挲什么。
好像回神了,温之然松懈了口气,刚刚吓死她了,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挪动着绵软的腿靠近温简章,严肃地问道:“你刚怎……”
“啊——”
“你有病吧?!”
在温之然颤抖嗓音的询问下时,温简章已经摸到了武器,他嘴边瞬间挂上冷笑,背着身便一挥肌肉,将一把尖锐闪光水果刀擦着温之然的皮肤飞过。
疯子依旧沉默,他没搭理温之然的咒骂,施施然转正身体,将脸庞对着温之然,悠悠地掀起眼帘,里面尽是玩味与陌生。
他的表情是如此不屑,仿佛觉得用刀伤人就不算件事,只会可惜的是没能一招毙命。
紧接着,他毫不拖泥带水地掀开被角,作势要站起来。
疯了,真是疯了。他绝对不是温简章!
温之然此刻腺上素飙升,她头皮发麻,眼球瞪大,呼吸紧促,连小腿被划了个口子正在流血都感受不到。
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她要赶紧逃命,而温之然也遵循本能不再探究其原因,飞速地锁上门冲出家门。
不,也许这再也不能称作家了。
温之然三步并作一步跑,一点都不敢回头看。
她曾设想过妈妈拆穿温简章出轨的事他们会怎样激烈地争吵,或许会闹得面红耳赤,或许丢椅子砸玻璃,又或许叫到最后妥协不了直接拎刀相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些温之然都早已在小小年纪做好了准备,她想好了要躲在卧室衣橱里,在那蒙上姐姐的耳朵,然后一起跑走。
但这些心理设想在一切真正发生时显得又是那样的没用,那样的无力。
温之然在内心不着边地想,但这份分神并未减慢她肾腺上素飙升,她浑身颤栗地奔跑,寒风吹过她的脸颊,像把无形地刀肆意在脸上划伤,一下将她带回到刚刚那个至暗时刻。
漫无目又不顾一切地逃,直至筋疲力尽,听见小摊贩的吆喝声,她骤然回神,看着熟悉的建筑,强忍的泪水便像凶猛的洪水决堤般倾泻而下,她手臂一抬粗鲁地抹去,然后哆嗦着摸出手机,打开电话薄想也不想地朝某个人打去。
可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接通。
胸口剧烈起伏,她无力地垂下手,眼眶赤红,有些委屈。
可能是睡着了……
过了会儿,她终于放弃这个电话号码了,可一翻通讯录,她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打的电话。
……
终于,好像找到一个。温之然犹豫地拨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