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骤然扩散,眼白爬满蛛网般的黑丝。更可怕的是,他的嘴角正以不可能的角度向耳根撕裂,露出和老太婆一模一样的黑色牙龈。
"小然..."他的声带里挤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你看...它们多美啊..."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整条街道的灯光开始频闪,每一次明灭的间隙,那些原本熙攘的行人就变一个模样:
第一次闪烁,他们的后脑勺全都转向了前方。
第二次闪烁,每个人的嘴角都缝着腥红的线。
第三次闪烁时——整条街上只剩下我们两个活人。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金光咒刚起,岳明琅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撕开的伤口中钻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线虫。那些虫子落地的瞬间,竟组成一个歪歪扭扭的"祭"字。
老太婆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我这才发现,她根本不是一个人——七具穿着同款寿衣的尸体正从不同方向走来,腐烂的脚掌在地面留下黏液,每一步都在腐蚀柏油路面。
最恐怖的是它们的脸。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面容,而是用香灰和尸油捏成的面具,每走一步就有碎屑簌簌掉落。面具下露出的东西让我胃部痉挛——那是七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眼都变成了蠕动的虫巢。
"叮——"
手机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屏幕上,沈姨发来的照片让我如坠冰窟:书店里的凤头香炉正在渗血,而柜台上的监控画面显示,十分钟前走进去的"客人"...分明就是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岳明琅。
"来者何人?"
"天道轮回..."老妪的声音像指甲刮擦棺材板,"他快找到你了..."
岳明琅的胳膊在我手里剧烈颤抖。我余光瞥见他的影子正在融化,沥青般的黑液渗入地缝。而老太婆脚下,空无一物。
"别看她的眼睛!"我猛地拧过他的下巴。迟了,岳明琅的瞳孔已经映出那对黑洞洞的眼眶,嘴角开始不自然地抽搐。
"琅哥!"
没有回应。他的喉结滚动着,发出和老妪完全一致的沙哑声线:"...要等...你要等..."
铜钱剑突然暴起金光。我咬破舌尖,血珠溅在岳明琅眉心。他浑身一颤,清醒的瞬间被我拽着冲向马路对面。
"乾坤借法,起!"
白光炸开的刹那,身后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我回头看见老妪的脖子扭转180度,褪色的寿衣下摆翻飞,露出密密麻麻的缝合线——那根本不是皮肤,是张被血浸透的裹尸布!
"跑!"
我们撞进便利店时,收银台的八卦镜"啪"地裂开。岳明琅瘫在货架边干呕,而我盯着玻璃门外——浓雾中,七个同样佝偻的身影正缓缓抬手,指向我左眼。
手机在此刻震动。未知号码的短信:
「香炉要开了,你闻见骨灰的味道了吗?」
只是霎那间,门外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唯有在前台打着瞌睡的店员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们。
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叮——"
便利店的门铃突兀地响起。我和岳明琅同时僵住,后背紧贴着冰凉的货架。门外浓雾散尽,路灯昏黄的光晕里,一只黑猫优雅地踱过马路。
"结、结账吗?"收银台传来颤抖的声音。店员小妹脸色惨白,嘴唇上的奶茶渍还在发抖。她手里的扫码枪正对着我们,红光在岳明琅的Gucci腰带上乱晃。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运动鞋上沾着香炉渗出的暗红液体,衣领还挂着半截红线虫。岳明琅更绝,他卫衣帽子里的骨灰正簌簌往下掉。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两包烟,谢谢。"
店员的手抖得像帕金森。扫码时我突然发现,她工牌照片里的眼睛...是正常的黑色瞳孔。而现在柜台后的这位,虹膜泛着和香炉相同的青铜光泽。
岳明琅突然拍桌:"再来份关东煮!"吓得小妹把扫码枪摔进了热饮柜。
"你有病啊?"我踹他。
"不是..."他凑到我耳边,呼出的气都是凉的,"你看她影子。"
奶茶渍在地面晕开,形成的阴影根本不是人形——那是尊三头六臂的青铜像,最上方的手臂正缓缓指向我左眼。
"微信到账...八、八十元..."
机械女声响起时,玻璃门突然映出异象:我们身后货架上,所有零食包装都变成了黄纸包裹的贡品。最惊悚的是薯片区,每包薯片袋口都探出半截青白的手指。
岳明琅抓起热饮就泼。被奶茶淋湿的货架瞬间恢复正常,只有地上一滩珍珠在诡异地蠕动,组成了个"祭"字。
"走!"
我们冲出便利店时,街道热闹得刺眼。烧烤摊烟熏火燎,广场舞音乐震天响。刚才的一切仿佛集体幻觉——如果岳明琅脖子上没有那圈正在渗血的掐痕。
"嘶...你轻点!"他龇牙咧嘴地躲开我的消毒湿巾,"话说那香炉..."
手机突然震动。沈姨发来的照片里,书店柜台上的香炉盖子弹开了,炉内积着半汪鲜血。而更衣镜反射的角落,分明坐着个"我",正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岳明琅凑过来一看,突然笑了:"这滤镜不错,给我也..."
话没说完,他卫衣帽子里的骨灰突然飘出,在空中组成一行小字:
「第一个死的会是话最多的」
我们同时沉默。远处传来烤肠爆开的脆响,像极了头骨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