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咬肌都变得酸痛。
真是疯了…
向导没想到昨晚下了场小雨,今天风一挂就导致这片岩石松动了,他捏了下眉心:“赶紧想办法送他下山去医院吧。”
黎宿深吸一口气,和梁靖、张知和一起,用随身携带的急救用品和登山杖简单固定了段明予的左臂,然后轮流搀扶或背着他,艰难地往回走。
一路无话,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好不容易联系上救援,将段明予送到了山下最近的镇医院。
经过检查,确诊为左前臂桡骨骨折,需要进行复位固定。因为底子不错,采取一个月保守治疗。
观察病房内,在医生和护士走后,黎宿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走到同样在等待、脸色依旧苍白的段明予面前,声音冷得像冰。
“段明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害死你自己?”
段明予靠着墙,左臂打着石膏吊在胸前,疼痛让他心烦意乱,听到黎宿的指责,他也来了火气:“我那是想帮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是觉得我脾气很好吗?你要来教训我?”
换自己现在四肢能活动的话,他保不齐真的会和黎宿打上一架。
妈的好烦,好心当成驴肝肺。
“帮我?”黎宿冷笑一声,“我需要你用这种方式帮吗?真的很蠢,那块石头有人头这么大,如果砸到的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头,你的颈椎!你还能活着好好说话吗?”
他面色阴沉,言语像淬了冰的刀子,毫不留情:“我说真的,你能别总是像以前一样自以为是吗?你觉得你这样逞英雄,把所有的危险都往自己身上揽,是在做好事吗?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是是是!我是自以为是!你还想说什么?”段明予连连冷笑,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愤怒:“对我的意见不如趁现在都说完?嗯?”
黎宿毫不退让:“那你是希望我违心地和你说谢谢?”
“段明予,你能不能对自己负责一些,当你的朋友真的会很累。”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段明予心中某个隐秘的点。他看着黎宿,脸上血色褪尽,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我让你当我朋友了吗?”
空气瞬间凝固。
黎宿看着段明予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和疲惫。
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和段明予做朋友,或者对方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朋友。
他什么也不想再说了。
“砰!”
黎宿猛地转身,用力拉开旁边的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沉重的关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
门外的众人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梁靖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揉了揉太阳穴,对张知和使了个眼色,低声说:“你先陪着明予,让他静一静,我去看看黎宿。”说完他匆匆离开。
梁靖在医院门口找到了黎宿时,对方一直杵在停车位的马路牙子旁。
雨刚停,地面非常的湿。黎宿见到他找过来,脸上有些不自然,他倒是知道对方追过来想说什么,只是自己目前实在是不想说话。
梁靖拍了拍他的胳膊:“实在是没必要。”
黎宿对自己的失态感到郝然,他头痛似地回答道:“嗯,我知道,我会找机会跟他道歉的。”
这倒让梁靖感觉稀奇,他憋笑着问:“你今天是怎么了?很少见到你这么生气。”
从医院回酒店的路上,张知和看段明予行动艰难的样子,替他打开了后车门。
段明予和黎宿不慎对视,双方神色冷得要掉出冰渣,随即各自进了车子。
高速路口,车尾灯分道扬镳,像即将隐匿进黑暗的火星。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段明予靠在窗边,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下颌线紧绷,打着石膏的手臂无力地垂着。
坐在旁边的张知和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但看着段明予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侧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最终只能在心里沉重地叹了口气。
“唉……”
段明予从上车到现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座冰雕。
这场徒步之旅,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狼狈收场。
苏城泽先是把车开到了段明予家。
考虑到段明予手臂骨折,一个人在家诸多不便,而且情绪状态看起来也很糟糕,张知和不放心,决定今晚暂时留在段明予家照顾一下,以防万一。
在群里报了平安,段明予没办法招待张知和,只能让他自己收拾客房去了。
他只剩一只手可以正常活动,不过还好伤的是左手,小心一些日常生活基本可以维持。
他非常缓慢地收拾背包,从包里摸出一大块凸起,是今天买的傩戏面具。它并没有幸免于难,此刻已经有一块地方破碎了,正扑簌簌地往地上掉残骸…应该是摔倒的时候压坏了。
所以是觉得自己的付出不值钱,可以随便践踏吗?
段明予心口突然席卷上满腔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委屈,眼眶控制不住地气红了。
狗东西,对那个小屁孩这么温柔,对自己却这么凶,还说什么…当自己的朋友很累。
双标狗!
他紧紧握着和心情一样破碎的面具,吸了一口鼻子,赌气般地自言自语道:“不当朋友就不当朋友,什么人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