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犹豫的空挡,门外传来一声咔嚓声,隐隐可见一个黑影匆匆跑走。
崔在衡一惊,上前使劲地推了推门,只是门闩被人放上了横木,又加了几层铁链,他如何推得开。
家中有女眷的官员被安排在另一处住所,而与崔在衡同住一处的,则都是未带家眷的官员,这些官员此时正在宴会上畅饮,无人发觉此处异状。
他的侍从本应在房中,此时都未出现,不必想,多半是被人引走了。
崔在衡正要使蛮力,却想起那位琼月公主,若是引起动静来,岂不是将人引了过来,那不正合了幕后推手的意。
现下他只恨为何当年不多学些功夫,要不然就能用江湖人所说的内力直接将这门不动声色地破开。
他忽地想起这房中还有一处后窗,他连忙去后窗看,只这后窗不知何时也被人堵得严严实实,他使劲要推开后窗,不料后窗居然比前门还要牢固。
他本有一把佩剑,只他身为一介文官,并未有特别的荣宠加身,在入这玉华宫时,已将佩剑上交。
这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的视线看向床的方向,有了主意,将被单扯出。床上的萧明珠因这一扯,在床上打了个滚,正好滚在床边,眼见着就要滚下床,崔在衡犹豫了下,还是将她抱起,放回床中央。不想,萧明珠却如条蛇般缠住他的手,口中直道:“好热,热......”
崔在衡闭了下眼,时间紧急,“抓奸”的随时都会来。他道了声得罪了,直接将萧明珠扯落,动作极为粗鲁,但那药下得极重,就这般萧明珠都只是哼了两声。
他松了口气,幸好她没醒,他可不想一边忙一边还得安慰中了春药的公主。他将被单拧成绳,穿过窗户的木栏,双手使力,用力搅去。
可越是动作,崔在衡越觉自己浑身发着软,突地一股难以言说的热窜入小腹,渐渐到他的四肢百骸去。
他喝的酒中也被人下了药!
这春药越动发作越快,不得已,他只能停下手上的动作,趁自己未失去理智时,从自己衣上撕下布带,用牙齿将手脚牢牢绑住。
第一波药效很快来袭,崔在衡在一个距离萧明珠最远的角落蜷成一团,全身皮肤之下传来如蚁虫噬咬的痛苦,他咬紧牙关,苦苦忍受。
汗水不停地从他的额角滑落。
在这些时候,他想了许多,想起了死去的爹娘,哥哥,陆迟......还有那个妖女,他还没见过她如今长什么模样。
靠着这些念想,他抗住了,可人也几乎被折磨得失了力气,几乎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他被越来越热的地面给烫醒了。
他抬起头,只见房中渐渐弥漫开来了白烟,崔在衡拼尽全力坐起,看了看四周,这是起火了。
有人点燃了比邻的两间房。
这两间房与他的房间只隔着一块木墙,火势很快就要蔓延到自己房中。
看来,这位幕后推手恨自己极深,不仅要他身败名裂,还要他的命。
崔在衡不愿认命,他用牙咬开束缚自己的布条,扶着墙拼命站起,但才跨出一步,就跌到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他躺在地上,甚至能听到火焰发出的哔啵声。
吾命休矣。
他闭上眼,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虽然他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天,但确实有些太过窝囊了,就这么被害死了。
脑中不由想到了他和玄云的第一次见面。
他为了给陆迟求医,不顾大雪封山,执意前往,抵达时,因体力不支,晕倒在雪地里。
他走的那条路人迹罕至,只有猎户在春秋时为了打猎才会来往,更何况冬日。
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生命的流逝。
同现在的情形一模一样。
可就在自己决定向命运投降,到地府与家人团聚时,一个女孩走到他面前,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两耳光将他打醒,问他为何在这里。
那双乌溜溜的透着冷漠的眸子自那以后不知为何常常入他梦中。
后窗传来砰的一声。
崔在衡以为自己幻听。
结果后窗又接连不断地传来砰砰几声。
崔在衡只觉这死都不让人死个痛快,他皱紧眉头。
片刻,他忽地睁开眼,几乎是垂死惊坐,只见此刻那后窗被人打开一个大洞,一双雪白的手猛然将那摇摇欲坠的窗户推开,一个面带白纱的女子一跃而入。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看着那个女子向自己走来。
“愣什么神。”
玄云见崔在衡傻傻地看着自己,以为他是被吓昏头了。
崔在衡莫名笑了下,“妖女......”
玄云不理他,背起床上不省人事的萧明珠,站在窗户前,却见崔在衡还在那坐着。
“你莫非也要人背?”
幸好崔在衡方才没挣扎,躺在地上又有了些气力,当即站起,跌跌撞撞地朝玄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