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慈柔柔一笑:“夫君为人稳重,一言一行皆有君子风度,从没有与人急眼大动肝火的时候,我可真想象不出来他和人打架、爬树调皮是个什么样子。”
“?”她口中的那个,还是她古板又腹黑的大哥哥吗?
徐素湘道:“嫂子,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苏婉慈愣了愣,继而脸上一红:“妹妹就别打趣我了……”她拿帕子挡着半边脸,一双桃花眼看着徐素湘,“妹妹这般顽皮,倒让我信了夫君的话。”
“……”徐素湘笑道,“我就当嫂子是夸我了!”
“夫君以往跟我提起妹妹,一时说妹妹娴静可亲,小时候文章做的比他还好,颇有母亲大人昔日的风采。”苏婉慈回忆起来,脸上尽是柔色,“一时又说妹妹顽皮,力气大得能打死一头牛,令左邻右舍的男孩子都闻风丧胆,肚子里古灵精怪的主意能装一箩筐,动如脱兔都不足以形容。”
她拉过徐素湘的手,笑着道:“我就想,这样一动一静如何能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这两日见着妹妹,倒是有点想通了。”
“一个人的外表和灵魂不一定是相等的,妹妹知书达礼,温柔娴静,这是外在;恣意热烈,不受世俗拘束的,是妹妹的灵魂。”
徐素湘听得呆住了。
她心里深知,那是徐砚临未曾向妻子吐露过徐英的存在,才会让她误会那是同一个人。娴静可亲的那个,一直都是徐英。
若是徐英还活着,应该就是那般知书达礼、温柔娴静的模样吧?
这样一想,她眼中忍不住模糊起来,一时间似有钝物冲击着眼眶,让她怎么也眨不动眼皮。
“妹妹这是……怎么了?”苏婉慈见她这模样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手上绣帕犹豫着按上她脸颊。
徐素湘眼睛通红,泪光汹涌,眼泪如珍珠一般隐没在绣帕之中。
好半晌她才控制住自己,赧然说道:“抱歉,吓着嫂子了,我眼睛里刚才进了只虫子。”
苏婉慈狐疑地看着她:“真的不是因为,我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真的不是。”徐素湘摇头,一边伸出手心,“呶,就是这个钻我眼睛了。”
只听“啊——”的一声,苏婉慈顿时往后退了好几步,手上拿着帕子挡住眼睛,直叫唤,“这是什么,妹妹快扔了吧——”
徐素湘白皙的掌心上正躺着一只绿不拉几细细长长的多足小虫子,还弓起身子一步一挪,看着怪异得很。
“这是吊死鬼,又叫槐尺娥,是害虫。”徐素湘把虫子弹到地上,抬起绣花鞋一踩,碾了个爆浆,“嫂子你别紧张,我已经把它踩死了。”
苏婉慈从绣帕上探出眼睛看了一眼,打死也不肯再上前了:“妹妹,咱们还是去屋里坐吧,这儿……热得很。”
徐素湘感受着树底下的凉风,一点也不觉得热,但她还是起身扶住了苏婉慈:“走吧。”
苏婉慈想起她手心刚抓过那虫子,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欲哭无泪地由着她搀扶进了屋。
当天晚上,徐砚临散了班回到侯府用过晚饭,竟罕见地邀徐素湘一起消消食。
素湘以为他要叙兄妹旧情,哪知徐砚临一路上都不吭声,到了水榭里,他让徐素湘落座,还贴心地为她在凳子上垫了条帕子:“要入夜了,凳子上凉。”
徐素湘不禁欣慰感慨:“大哥哥果真进益了,竟会体贴人了。”
徐砚临在她对面坐下,盯着她打量了片刻,忽然哼了一声:“我还以为这八年三妹妹已经洗心革面了,没想到还是这般顽劣。”
“?”突然挨批,徐素湘不明所以,“我咋了?”
徐砚临皱眉道:“你嫂子如今怀着孩子,你少折腾她,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稳重点。”
“……”徐素湘想为自己喊冤,又觉得他说的一点没错。
今天的确是她吓着嫂子了。
造孽啊。
“我错了……”
见她小声认了错,徐砚临眉头一展,撩了袖子起身道:“知错就好,这次就这样吧,下不为例。”
徐素湘站起来送他,没想到徐砚临往她身后的凳子看了一眼,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徐素湘觉得不对劲,但徐砚临已经出了水榭,她只能转身拿了那块帕子,没想到,才一拿起来她就没忍住咬碎了后槽牙。
那帕子背面,全是绿毛虫的尸体,是被她刚才一屁股坐死的!
徐素湘恶狠狠地把帕子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
她回身冲着暮色里徐砚临的背影喊道:“大哥哥你才是!一如既往的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