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雨弦发现芳宁跑错了方向追出去的时候，捉妖的道士已经跑出了二里地，差不多都要冲出宁安坊去了，而芳宁则已经扭正了身体，正低着头看地上的什么东西。

“你在看什么？”

“刚刚一个道士落下的。”

说着，芳宁抬起头来，路雨弦原本看她正常蹲着就以为她都恢复了正常，这一下近距离对上满脸的眼睛，差点真给一波送走了。

“快快快、快变回去！”

“啊！忘了。”这就是芳宁这样没多少修炼的鬼的不好之处了，她的幻术现在基本只能作用在自己身上，除了对普通人可选让谁看见、谁看不见之外，什么都得她亲自上阵，否则完全可以让云清以为自己看见就好了。

也就是因为有这个限制，路雨弦最初想的，让云清看谁谁诡笑没法实行。昨天也是路边找的三个酒鬼临时帮忙，亏得酒鬼死都死了还嗜酒如命，只要能喝酒啥都愿意，这才演了一出无中生有的好戏。

芳宁恢复的原样，她面前是个倒了的葫芦，路雨弦拿了一下，葫芦里不知装了什么东西，意外的还有点重。

路雨弦晃了晃。

“唉唉唉，别晃了、别晃了！老娘跟这熊瞎子都撞一块儿了。”

“我、我不瞎……”

“你不瞎给人抓葫芦里来了！”

“你不也被……啊！你为什么打我？啊！啊！别、别打了……嘤嘤嘤……”

“哭个屁！闭嘴！”

“呜……”

“也不准闭着嘴哭！”

“……”

路雨弦和芳宁对视一眼，路雨弦问道：“这是刚才那个道士掉的？”

“嗯。”芳宁点了点头。

“听上去怕是个厉害的妖怪，”路雨弦说，“摆路边去，说不定那道士过会儿会回来捡。”

芳宁点了点头。

但葫芦里的女声不干了：“唉，别别，外面的姐妹有一股熟悉的亲切感，莫不是是药山石峰的小九娘吧？”

“咦？”路雨弦惊讶了一下，因为芳宁的娘之前的确是自称过药山石峰出身，在家中也的确行九。

芳宁看向路雨弦，路雨弦对她点了点头。

“你认识石九？”

“啊对对，我是青溪谷胡家的，小九娘你小时候还来过我家玩，我见过你的。”

路雨弦想了想，京城里没有大妖能作祟，就算放出来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于是便拔掉了堵着葫芦口的塞子，塞子上裹着一张道符，看上去还颇有法力，芳宁隔着一段距离都还抖了抖。如果这符是刚刚那个道士自己画的，那只能说，可能芳宁当时的模样是真的过于惊悚了。

瓶口虽然开了，却一时没什么动静，路雨弦就把葫芦倒了过来。

一小团青色的光掉了出来落了一截，然后一飘飞到了旁边，安然落地。随后，一坨黑色的东西也掉了出来，但直愣愣的掉在了地上。

青光一闪化成个娇艳的女子，满头珠翠，手持团扇，青绿的薄纱罩衫和披帛，下面是月季刺绣锦缎裙。

而那一坨黑就是一头黑熊精，它出来后看了路雨弦一眼，然后就缩在青衫女子脚边不动了。

女子看了一眼路雨弦，又看看芳宁，犹豫了几瞬，还是问芳宁道：“你是小九的什么人？怎么有小九的内丹？”

芳宁看了看路雨弦。

路雨弦答道：“她是石九的女儿。”

“噢！我说呢，长得还挺像的。”胡娘子说着，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芳宁，“这是给人害死了？怪不得小九把她的内丹给你固魂，小九呢？还活着吗？”

“活着，就在城外。”路雨弦答道。

“该不会变不成人形，都不敢进城来了吧？跟她说，不怕，大不了当个野狐狸跑进城来，这儿虽然有龙，但那龙成天打瞌睡，只要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或者命债累累什么的，一般不会惊动龙神。”

“就是……杀了些人……也不知道算不算命债累累、伤天害理……”

“哎哎哎？！小九还会杀人？！她不是一心修道，不近男色不吃肉，还一个狐搬老远的山头上闭关修行吗？”胡娘子又看了芳宁一眼，“该不会是着了男人的道？啧，女儿都这么大了，肯定是着了男人的道，就说她那样成天只知修行不问世是不行的吧？这世上坏男人坏男妖都很多的。”

“你认识我……娘很久了？”

她还像个毛团狗崽子样的时候我就见过她了，算起来，她还应该叫我一声表姨呢，我在家行四，你就叫我四姨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