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日子可以就这样清闲地过下去,没想到后来收养的小妖小怪越来越多,一时间落花席门庭若市,就连广平君也犯了难。这里面,有难以近身的玉灵,有婉转自如的游龙,有歌声绕梁的鲛人……如果是一两只还好,若是像养蛊这般,越积越多,便再也乞求不到其他神使的原谅了。
雪郡城是广平君在人间的宫观,如苓华山一般,处在严寒之地,雪如槐花倾盖,纷纷扬扬,所以以雪著称,以雪完结。广平君的一生,从来没有热烈过,而是冷冷清清的寒与寂。
最后的最后,广平君想了一个主意,即把所有无退路的小妖们安放于雪郡城一隅。却没想到这样断送了人间的烟火,待把小妖们全部安置好后,广平君发现落花席已被先前为同僚的神使查封,这才慌了神。
可是,一切早已向无可救药的方向发展。
昔日的落花席现在早是一片狼藉,回不去九重天,只能倚靠自己所关怀的人间了。广平君连夜赶去雪郡城,却发现自己的神台早被人砸得一干二净,画像也被人一把火烧了过去。因为妖物占领了这片土地,早些时候冰清玉洁的广平君已经灰飞烟灭,渡众生的传说杳无踪迹,人们愤怒,大肆挥霍着神台神像,广平君在人间的最后一点传说也被处理干净。
那是一个盛夏,也许是广平君生平最热烈的时候。从来素净的神使此时血色连绵,衣衫尽染,一袭红衣沸沸扬扬。广平君看着被烧毁的画像一角,想起了最后嘱托白玉卿和烛殷的时候。
“玉卿,你就好好躲在这里,不要出去。”广平君说道,目光灼灼,含有深意,“外面的人很多,他们都是你从小就不喜欢的那些人,答应我,别出去,好吗?”
白玉卿很小,点了点头,从容又淡然,好像知道下面要发生的事。
“烛殷,你也是。不管他们对你做什么,你首先要保重自己的安全,知道吗?”
烛殷:“殿下,我知道了。”
广平君放心了,下了九重天,直奔雪郡城而去。
在人间居住的时日不多,广平君不知道人间是怎样将她捧上神台,又摔落尘埃的。尽管不在乎,却仍会有些许失落。
那个盛夏的风吹动寂冷的她的衣角,热风打在脸上却是凉得入骨。她想,也许,这是她自找的。是她自己要收留那么多无所安处的小妖,是她自己教了他们那么多本领,带他们见了那么多人间烟火,度过了那么多美好年华。可是每一瞬都那么美好又清丽。也是她自己,凭一己之力将神族与妖族的仇恨转移到神族与自己之间的内斗上。也许是人各有命,也许是神罚,又或许是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