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可以从头开始说了。”孟喆安轻声说道,风仪严峻,“就从……你们幼时逢灾遇贵人之后说起吧。”
张海楼心里一惊,心知肚明她暗指的是丁戊奇荒时期他俩流落街头□□娘张海琪收养的事可他们分明没有说过。他看了眼张海侠,见他竟同样有些惊诧,再回头看向孟喆安的目光已再不能轻视。
然而,张海楼和张海侠从小接受特殊训练,是张家下设南洋档案馆的特务出身,最擅长也最常干的事是隐藏自己把别人查个底朝天。要他们两个常年查别人的人对别人和盘托出自己的底细,张海楼......他看看张海侠那张冷静的脸,他这搭档总是四平八稳的,就叹了口气,反正他感觉很别扭。
不仅如此,那已经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事了啊。蓦然要回忆起来,倒也没全忘干净,可就是觉得,那些他们曾以为这回真到头了的险难和自诩传奇的年轻时期都像前尘往世似的。
以至于再踏入这个飞快变革的时代时,他和张海侠竟觉无所适从,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了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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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楼说他俩已经快一百三十岁了,按古时的说法叫天寿。可他说这话时,那张脸却那么年轻,皱纹也没几道,只是眼神真的很沧桑,时间到底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些许磨损痕迹。
手习惯性地摸索裤兜边要夹根烟,但难得的,说起自己的过往来,张海楼不太想抽了。
孟喆安越听,看他俩的眼神就越诡异,再怎么告诫自己对人的过去与未来要严肃,还是很难在张海楼的叙述下绷得住。在听他讲到什么百乐京抢婚时,她默默打开手机给解雨臣发短信要来了屠颠的手机号。
[屠医生你好,我是孟喆安。有个问题想请教你,虚构症的临床表现都是什么样的?诱因有哪些呢?]
隔了一两分钟,发出的短信收到了回复。
[在回忆中将过去从未发生的或想象出来的事和经历说成真发生过一样,以此填补缺失的记忆,每次回忆虚构的内容不一定一致,伴有严重的记忆障碍,多见于器质性脑病。脑外伤,老年痴呆,酒中毒性精神障碍,中毒性精神病,麻痹性痴呆,这些都可能引发记忆虚构,共同症状多是记忆力衰退、记忆缺失。你问虚构症做什么?]
[学习新知识,争做新青年。]孟喆安面不改色地编辑完,点了发送。
很快,屠颠回复道:[你这种症状也有可能。]
孟喆安没当回事儿,关了手机。又听到张海楼喟叹一声,说到新中国成立和西藏和平解放,侵略者和军阀都没了,世道渐渐安稳,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了,他们也好似一下就闲下来了,跟着族长进了雪山,他俩也就留在了墨脱。
张海楼终于讲完了这漫长的百年往事,包厢里一片寂静,沉默如雪似的铺了满满一地。
他说的有点嘴干,开了瓶饮料喝了三口。他更想喝啤酒来着,但桌上只有汽水和果汁。
张海楼说的经历和他们的终身卦都对得上。孟喆安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决定先问他重点,“你们有贴过寻人启事吗?”
“贴那玩意儿有用的话我们就不会找你们家算命了。”张海楼心说费劲巴拉讲这么长时间,你一小神棍还给我回归到唯物主义上了是吧。
孟喆安若有所思,“其实,要我说的话,最快的办法是通缉令。”
张海侠默默看她,张海楼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思考着铜锅和托盘哪个扣她头上更好。
“但上通缉令也是有难度的。”孟喆安顿了顿,甩掉脑海里一排熟人的脸,“你们族长那种程度的文物犯罪在逃人员还是有希望上A级的。”
张海楼的手已经按在菜盘子上,铜锅还没动,因为太烫手。
“别激动,只是给列举几个寻人方式。”孟喆安没看他,“你们来找我家应该是别无他法的下策了吧,其实这个也不一定有效率,你们……应该并不清楚你们族长的生辰八字吧。”
张海楼想了想,放下了手,“怎么说?”
“别说生辰八字了,连他本名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失踪的确切时间地点。信息太少,算不了。”孟喆安无奈一摊手。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张海侠问道。
孟喆安想了想,“你们族长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信件?文字,言语,符号?或者你们推测他在和你们分离后可能与谁接触。”
“张启山,张家外族。”张海侠道:“你们九门之首,人称张大佛爷。”
孟喆安忽然陷入了沉思,张海楼见她一脸深沉,就问:“有什么顾虑?”
“没。”孟喆安摇头,“我只是在想张启山是谁。”
“……你不是九门的吗?”
“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算了,说这个没有意义。等我回去问问吧。”孟喆安不想说起自己失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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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一顿饭吃到了下午,又待商量好晚上的行动计划后,日头已经西落了。
分别给解雨臣和吴邪通了个电话后,孟喆安开车去买了些装备,就在车里锁了门静等天黑。
夜色渐深,吴邪反倒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孟喆安,自己和三叔要去山东瓜子庙附近下个斗,赶不上她回来的话,就让王盟去接下机。